曹太后的眼睛湿漉漉地，她仰天叹了一口气，像是自言自语地在说：“老身真是老了。老了，也就不中用了。向皇后，您说是不是?
向皇后瞄了高太后一眼，见高太后无动于衷，遂笑着说：“太皇太后是我们的老祖母，越老越中用才是。天底下只有您自个儿这样骂我们做儿孙的不孝顺，哪里是这样呢?
一旁的几个才人、婕妤，都争着赞扬曹太后。高太后说：“今日吾这剑法，好不好?
众人齐声喊道：“好!
她又故意高声问：“你们知道是谁传授的吗? 不待众人再作声，她向曹太后行了礼，说：“婆婆，今日媳妇使得您教会的剑法再教了吾儿，真是献丑了。 一边转过头对赵顼说：“官家，还不快谢过太皇太后!
赵顼行了礼，说：“祖母，母亲曾对朕说过，适才这剑法叫三春雪蕊，是当年的曹国公所创。朕多想用此剑削平了西夏和契丹，解了心头的恨。
曹太后说：“官家，吾老身有一言相劝，望官家有暇时读一读《春秋繁露》。为仁君，当以仁爱为本。春日万物萌动，当宽待万物。
说完，她指着芍药、牡丹、月季、玫瑰花丛，对宫娥们说：“今日百花有开，有未开，诸位吟上一首诗，每人皆吟，有开者在诗中用‘香’做起字，未开者用‘彩’做起字，如何?
众人嘻嘻哈哈不停，闹腾着，欢笑着。一个说：“香在绿裙间，此仙数牡丹，婷婷立风中，缈缈洗霜寒。 曹太后点了点头。又—个说：“香在九天外，不让牡丹开，虽有凌云志，却受寂寞踩。 曹太后又点了点头。还有一个抢着走上前，低了眉头吟道：“独向四方望，田野尽彷徨，谁知千秋里，只有碾尘香。 立刻有一群人嚷着：“不对，不对。香应放在第一句的开端，为何放在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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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太后和高太后都低头不语，任她们嚷嚷；向皇后说：“你做得好，叫什么名字? 那人更低了声音说：“在下陈氏，刚入大内。 向皇后说：“如今还是一个才人吧? 那陈氏羞答答点了头称诺。此刻赵顼立即警醒，他想起前天夜晚听到了个御侍的声音，和这人极相似，两人无意撞了满怀，赵顼恐她摔倒，把她抱在怀中许久。于是，他仔细端详了，看见她长得颇标致，再细看，竟和李煜脸相似，水灵灵的惹人喜爱。他有意盯着她说：“陈才人，朕以为您做得最好。‘香’在最后一字，这是说香得久香得远，这才是贵香。 说着，他望了望左右，喊道：“升陈才人为婕妤!朕，最喜爱此等聪明人。 才人最低，升了婕好，中间差层美人。陈氏跪谢了，十分腼腆地立在一边。众人格外高兴，你一句我一句唱着，比着把话说得生动，希望能得到官家的青睐。
西天的霞彩被这歌声搅得沸腾，托着这群青春泼洒向大地。赵顼望见在夕阳辉照中，曹太后紧抿着嘴唇，用双眼怒视着悬挂在西天的那轮红日。他仿佛听到她正在用力托起夕阳所发出的一声声喘息，再望时，两行晶莹的泪流缓缓蠕动，更显得曹太后满脸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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