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顿时一片寂静。
曾布朝大家望了望 又看了看王安石 见王安石也不作声 知道如此议论 在往日是要受到惩处的。他说：“吉甫(吕惠卿)兄说得对。但是 依卑职之见 不惟如此。旧日官家不肯向前 用庸人吕夷简、夏竦之流 而不用范仲淹、狄青辈 这固然是症结所在处。可是 范仲淹自己就没有一点责任吗?我做如此议论 不是强求先贤而吹毛求疵 而是做我们的一面明镜 使我们清醒了头脑。”
众人都用期待的目光催他讲 座中依然是一片寂静。
曾布说：“范仲淹有一句话说得对 革弊于久安 非朝夕可能。积弊甚久 积弊甚众 甚重啊!谁言新法?谁坏新法?都是吾辈读书人。吾辈自以为得天地自然之道 聪明智慧 其实 我们说到底都是只知其道而不知其理。道理 道理 知其道而不知其理 流于清议 只会误国。当年夏竦之流害范仲淹辈 滥用了朋党二字。仁宗曾就此问范仲淹 范仲淹说什么自古以来 邪正在朝 未尝不各为一党 此不可禁也。欧阳永叔也是天真得可爱 他不但不就此采用化解方略 反而火上浇油 写了一篇惹得议论沸沸扬扬的《朋党论》 讲什么人分君子之党与小人之党 大张旗鼓于党同伐异。这不是硬把自己的后腰送给别人 让别人不费气力便将你扳倒吗?还有 富弼被诬废立皇帝事 富弼不是主动出击 利用此机会严惩女奴背后的夏竦 而是动辄请求出外巡边 白白送掉了以正压邪的好时机。这不是迂腐 又是什么呢?如今吾辈得丞相厚爱 被官家看重 我们再不能因噎而废食 当敢作 敢为!人生自古不过百 何必畏了前前后后 像那鼠儿辈一样活?我记得元泽他讲过一句话 他说 不羡慕他人活了一百岁 只求得一生中做过一件有益国家的大事业!诸位 该我们大展身手的时刻到了。怕了这 怕了那 患得患失 就什么事情也做不成。我只求诸位不但无所畏惧 用大无畏的心去进取 而且希望各位同仇敌忾 向那腐朽和邪恶发动猛烈进攻！”
“啪啪啪啪啪啪……”
众人又是一阵击节 他们把手拍得生疼。
王安石连连点头 说：“拿酒来。”他从心里赞许这群年轻人；他再望望吕惠卿和曾布两人。年仅三十八岁的吕惠卿 制置三司条例司一成立 就任检详文字 官家也说他“似美才” 应该是当年欧阳永叔荐他没有看错眼；年仅三十四岁的曾布 前些天上疏官家 大讲为政之事在于变风俗与择人才 他提出劝农桑、理财赋、兴学校、审选举等为政八要 官家极力赏识他 使他三日之内五次升官!
淡淡的薄荷酒端了上来 这是王安石家中自酿的。说是酒 只是有一些曲酒的滋味 更多的是加了冰片的薄荷汤；吴氏从他处得一妙方 造此清酒可以为王安石夜读提神 还可以清肠去疴。王安石笑吟吟地先举了一杯 向天上用手指弹了 再向地上泼去 说：“天与地可以作证 王安石与吕吉甫、曾子宣 以及章子厚(章惇)辈新进 一无私心 二无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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