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压低声音，眼盯着远方，带着逼人的恶气说：“我已知晓外面的议论。有人骑墙屡得势，今日又对我的两个侄儿说什么他家的桃花开的是白花，若玉一般透明，称此花可治愈官家的病，骗我侄兄弟到他家，竟然谋议立歧王或嘉王为人主。我两侄儿不是糊涂人，把这事告给我；那人反诬我与王密谋立润王为帝!其实，这派人太无能，愚蠢之至——我意已决，官家若有不测，延安郡王即登大位。我已令人裁制好十岁孩儿穿的黄袍，今日就藏在我身上。我老身，也已令人相机行事，届时仗剑伏于外；大臣中谁若不从，就地执而诛杀。”
朱妃听此番话，哆嗦不已，把赵傭的手握得紧紧的，赵傭低头不语。
向皇后眯着眼，望着远方。她明白，诬王和高太后欲密谋润王的是郑州阳武人邢恕。这人能说能写，博学多才，曾师从司马光，后又附会王安石，与蔡确丞相来往甚密，而蔡确也是这类人。但她不明白究竟是谁敢听令于高太后而相机行事，更不明白何时高太后已为赵傭备好黄袍。她越想越觉得到底是太后的城府深，一切还是听命于她为好。
朱妃忍不住嘤嘤哭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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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太后厉声斥道：“不许哭！”
赵傭被这声音惊吓得猛一颤。
高太后皱紧眉头，咬了咬牙，说：“从此之后，要记住，我与皇后，连你娘儿两个，我们四条命是连在一起的。遇到什么样的情况，谁都不许惊慌——一切听我安排。”
向皇后泪水模糊了双眼，她知道高太后的心此刻更为痛苦——婆婆三十六岁守寡，而今五十四岁面临失子。其中年丧夫，老年又逢丧子，能舍身做巨木以撑社稷，更令人增添几分敬意。她想起熙宁年的一个元宵节，照例是在宣德楼观灯，官家眼望着众多的外戚聚在楼前，提出推恩；太后却说：老者赏绢二疋，幼者乳糖狮子两个便可!
于是，她昂首说道：“太后放心，吾侪定相机行事。”
“官家驾崩了!”
清晨，当太阳被鸡鸣声声耸出来时，天地间一声大喊，把阳光震得颤巍巍地泻了一地。成群的乌云涌来，扑向猩红色的太阳——今天的太阳就再也没有升起来。
汴水呜咽着，汩汩向东流去，没有了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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