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太后望了望周围没有人近前，继续压低了声音，说：“吕大防。”遂把牙咬得咯咯直响。接着，她又说道：“看他是方方正正的人样儿，原来也是如此猥琐的人。你可曾知道?朝中有个杨畏，就是靠了他吕大防，把人家刘挚刘莘老赶了出去，又害人家范纯仁。里里外外，都是他吕大防的人，官家如何能受人拥戴?说来还是苏子容，这制造浑天仪的人始终把天放在上头，把人放在下头，是中正之人。陈衍所为，苏颂早就担忧，他向高太后奏过时，一定再向官家奏过。若官家说什么话，他立刻就让各人都注意听请谕旨。”
朱太妃蹙紧眉头，说：“不怕他陈衍有多猖獗，只不过是言听令从，望人眼色的一条狗。照我看来，令人担忧的是张士良。他是梁惟简的人，充职御药院。虽说御药院属殿中省，只掌管禁中的药方，但它是机要，甚至可摇领团练使。若张士良有所不轨，官家可是最易受害。以前还有蔡确替官家尝尝水中有无苦味，如今虽有苏颂想到官家尊严，那是疏远得多了。”
向太后说：“这个不用怕。你看郝随很猖獗，他其实是一个没骨头的人，是最容易被利于吸引的人。官家要用办法把他收买来，让他知道官家是废不了的。如今大势一定，要盯紧那陈衍、张士良。若一有不轨，立即说与皇城司、内侍省。那里有我的人，上一次他们人打了缴巡卒，是我保了他们没事。他们敢杀作乱之人。其实，太皇太后那里也不可怕，都是一些吵来吵去的东西。俗话讲，好叫的狗并不真咬人，哑巴蚊子咬得真疼。婆婆说到底是对官家不放心，她身边聚集的又多是恶人，才有这些令官家不快的事。谁想图谋不轨，万不必太害怕。神宗驾崩前，你也曾亲眼见了。蔡确是可以帮助太皇太后的人，王是个没用的人。如今，虽没有蔡确，但更多的人是王。这些天，我也觉察到，官家对太皇太后过于冷落，恐怕会有意外的事发生。我们还是多克制了自己，哄了婆婆，为她送善终。您以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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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太妃想到适才向太后一番话语，转瞬间又是另一番话语，猛让人觉得是个无常的人，其实是在让人看清太皇太后是有恶意而无歹心，向太后她城府真深。她自叹弗如，用充满感激的目光望着向太后，点了点头。
向太后也看透了朱太妃的心思，说：“官家到底与娘亲最近，有机会多劝他放开心来。如今朝中缺少大材，都是司马光造就的。他只讲名，不讲义，结果废了新法，青苗法、募役法一去，国无他人，到底是不利于国家。最令人恨者，是他与文彦博、苏辙等人，只知眼前短利，不知来日方长，将我西北边塞数堡让于敌。如今，西夏大兵压境，逼泾源路，一直掠劫五十日始归。想一想，当年夏人送回永乐战俘，朝廷下诏归还葭芦、米脂、浮图、安塞四寨时，全不讲那里有古长城、大黄河造就的天险，朝中只有游师雄一人反对还四寨与西夏。这不是朝中缺少大材，又是何?当此国难关头，官家可不敢轻易与太皇太后闹翻；等一等，待婆婆长逝，一切都可随意安排。”
西山的月亮又升起来了，寒风吹得大地一片瑟瑟。环州元帅府中，章秶披衣而起，仗剑步出营外，去迎候折可适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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