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零岁的赵茂。 他念叨着，怔在那里，哭着走了出来。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向哪里走去；无数的风从他身边飞过，都对他笑着，不知是嘲讽还是得意。他感到很内疚，很惭愧，渴望见到自己的父母。他在心里说，见到了父亲和母亲，一定要向他二位表示歉意，要很好地安慰他二位，告诉他二位，人生就是一具皮囊的选择与运用，用不着多么伤心、悲痛。
风来了一群，又去了一群，各自擎着一张各不相同的脸；有的张望着他，有的连理也不理他。此刻，他才体会到有一件皮囊是很好的，失去了皮囊，虽然自由，却仍然不能够去随心所欲，而是失去了更多的欢乐。他更加想念父亲，想念母亲，他觉得自己是深爱着父母的。他狠狠地抹了一把泪，却觉得手是空荡荡的；这时他才明白，自己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啊，零岁的赵茂！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下雪了，周围的世界颇为平静。皇城被风雪裹得紧紧的，楼顶上、树枝上、台阶上，到处都涂满了臃肿的雪。天地如同都翻穿着羊皮袄，笨手笨脚地站立着，一动不动。
他走进延和宫，又见到了父亲。他扑了上去，高喊着：“父皇，孩儿想你! 可是，父亲却无动于衷，连头也不抬。他知道，这是因为自己一无所有。他认认真真地端详别去数日的父亲，父亲的脸色清瘦得泛着苍白的光，没有一丝血色，额头上沁出一层层汗，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父亲斜躺在床榻上，自言自语地说道：“苍天啊，为何让我先失去儿子，又失去女儿呢?我的越王茂儿，我的魏国公主，你两个为何这样狠心地离开父亲呢?
他扑进父亲的怀中，大声地喊着：“父亲，父皇，我就是茂儿呀!我回来了，我正在您的怀抱中唤着您，您为何不应声呢我的父亲啊。 他抱紧了父亲的脖子，亲着父亲的脸。可是，父亲还是那样眼睛直直地望着殿顶上的藻井，藻井上是万花和祥云中一群飘飘然的飞天仙子，一个个舞得人眼花缭乱。
曾布和一群御医轻轻地走了进来，向父亲问了安好。御医中有一个叫耿愚的，经过曾布同意，呈上一罐又黑又浓的药汗，请父亲趁温热饮下。父亲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闭上了双眼，一滴浊泪从眼角缓缓流淌下来。他听见父亲在心里说：“这药是何等方子所配制?又苦又辣，如此难饮的药，真的能治好朕的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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