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月末。
我请了一天的假,独自去往那个阴冷潮湿的地方看望他。
隔着两层厚的防弹玻璃,他依旧温暖的笑着。自从八年前我开始坚持在每个月末来看望他起,他每每见我就总是这么笑着。
他的话依旧很少,如他年轻的时候一样。只是他年轻时,却从来不会这样笑,笑到满脸褶子。
他是在我十六岁那年入的狱。
被判死缓。罪有应得。
随后的两年我一直寄住在舅舅家,直至十八岁。
十八岁生日那天,我吃到了我这辈子的第一口蛋糕,楼下王嫂卖的那种一元钱一小块的自制蛋糕。
我收拾好了行李,其实就只有几件穿得已经看不出颜色了的衣服,随随便便的塞进了一个塑料口袋里,这的的确确就是我的全部家当。
临走时,舅舅塞给我了一卷湿漉漉的钱。一角的或是五毛的居多,最大面值也仅仅是十元。
几乎每一张纸币都泛着一股汗渍的酸臭味,并且泛黑。我猛然回想起每个黎明时分,都蹲在那个锈迹斑斑的铁盒前一遍一遍点数着无数零钱的身影,那支黝黑的右手按在钱币上的每一下都是那么的用力,指甲上都被按出了白斑。
我将钱用力攥在手心里,觉得很沉,不知道是因为这是我第一次拿到这么多钱还是因为舅舅手心里的汗渍已经彻底的浸湿了每一张纸币。
——丫头,这里有一百多块。
舅舅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颤抖得厉害。其实不用他说,我也知道这些钱到底意味着什么。
——丫头,以后多去看看你爸吧,我和你舅妈每次去他都问起你。
~
在我寄住在舅舅家的这两年里,他在监狱里表现良好,摘掉了死缓的帽子,取而代之的是被扣上了无期。
那两年,我没有去看他一眼,甚至连他被关押在哪个监狱都全然不知。
在我心中,他早就死了,死在我七岁那年。
当年,我并没有开口答应舅舅,只是很沉默的离开了,彻底的离开了,离开了他们所有人。
但这八年来,我却一直都风雨无阻的如期而至,不是因为我宽恕或者怜悯他,只是因为舅舅是这世上仅存的一个好人。
曾经见到他时内心波澜壮阔汹涌澎湃的仇恨,早已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是如死水般的平静,就像是会定期去看望一个孤寡老人一样的简单纯粹,无关爱恨。
~
监狱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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