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逼宫”

秀桂始终侍立在郑碧月身侧，见到胭寒上前敬酒，于是往前迈步，想挡住胭寒。胭寒冷冷地瞥了一眼，目光犀利。秀桂不禁打个寒战，她原本就对胭寒有愧，心虚胆颤，不由自主后退几步，后背差点撞到柱子上。

胭寒恢复到平静自然的神态，向郑碧月鞠躬，诚恳地说：“祝婆婆身体康健。”

郑碧月呆板地说：“我身子不适，喝不了酒。”

胭寒并不介意，笑一笑，说：“那我自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众人都预感到，胭寒的敬酒，必然有话要讲。果然不出所料，胭寒开口提出了要求，但众人没想到，她提的要求很大、很直接，而且正戳在郑碧月的痛处：

“婆婆，您也是女人，深知母子不可分离，当年您养育重阳时，分分秒秒……”

郑碧月意识到胭寒要说什么，猛地一摆手，毫不留情打断胭寒的话头：“坐下吃饭吧，不谈家事，更无须回忆。”

胭寒却大声说道：“我是峤峤的妈妈，我要每天见到儿子！”

“疯了。”郑碧月怒容满面，一拍桌子，厉喝道，“秀桂，把谢胭寒赶出去！”

秀桂没敢动，一眼一眼瞅着沈重阳。

郑碧月怒不可遏，尖利地嚷：“菲儿，你来！”

邓菲同样看着沈重阳。沈重阳脸色很冷，不知他在想什么。眼看场面变得不可收拾。

桌旁的梁欢城身子一挺，想站起来，却被一只大手按住了。扭过脸，郑文灿淡然地看着他，示意他不要乱动。

梁欢城咬了咬牙关。的确，这里是沈家，而且人家是家务事，无论如何轮不到他伸手。

郑文灿慢条斯礼地说：“都是自家人，别紧张。”他走到胭寒身旁，轻轻拍了拍胭寒的肩膀，亲切地说，“坐下吧，有什么话，慢慢商量。”

胭寒仍然直盯盯地望着郑碧月。

郑碧月一脸怒容，把胭寒的行为看作“逼宫”。成何体统！

邓菲见此情景，马上说道：“谢胭寒，你怎么敢这样对婆婆讲话？！”

一直沉默的沈重阳，却忽然说了句：“胭寒最近的身体不舒服……”

邓菲似乎料到沈重阳接下来要说什么，迫不及待打断：“无论怎样，都应该向婆婆道歉。”

胭寒脸色苍白，浑身紧绷绷的，仿佛撑着一口气。

邓菲则很兴奋，胭寒越是闹得不可收拾，对她越有益。她猜测胭寒会继续发作，或者甩手而出，要么就是羞愤交加，流出屈辱的泪水，那样的话，她今生今世，恐怕都见不到峤峤了。

然而，胭寒却说了句：“对不起，婆婆，我思子心切，冒犯了您，请原谅。”接着深深鞠躬。

震惊。

邓菲的眼睛瞪大了。

谢胭寒的道歉非常恭敬，与刚才的“逼宫”形成了鲜明对比，可以说判若两人。邓菲甚至怀疑，刚才谢胭寒的“逼宫”，只不过是一场序幕，而她的道歉，则显得意味深长，似乎有意表现出“知错就改”的好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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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胭寒竟已修炼到这种地步，可以忍辱负重，向一个强权女人表示尊敬。

此情此景，郑碧月显然也没料到，因此便有些被动。人家谢胭寒向你道歉了，你还能怎么样？迟疑片刻，只能干巴巴地说：“算了，你是晚辈，我不跟你计较的。”

“谢谢婆婆，婆婆宽宏大量，胭寒牢记在心。”

然后她退下，缓缓步出了餐厅。

那一句“宽宏大量”，仍在餐厅萦绕，竟让郑碧月感到一阵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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