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看看谁回来了.”二憨一进屋,他最小的弟弟,老憨嘴里像嚼着什么一样,支支吾吾的对他说.其实老憨嚼的只是大憨从商店买的口香糖,因为是甜的,又耐吃,自然老憨很喜欢.,
屋子里的味儿对于二憨来说,格外的香,不似每天回来都闻到的是院子里种的家常菜的味道,锅里有肉香飘出,在二憨的印象里,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有这样的伙食,这种香味,似乎更能提起二憨的食欲,他对这个香味是很向往的,因为美好的东西往往都会给人留下深刻的回忆.
二憨的娘掀开锅,用锅铲翻一下菜,顿时,那肉香便飘满了整个屋子.一旁烧火的三儿,眼巴巴地望着锅里,眼神被火映照的,更多了一些渴望在里面.
“二憨.”外出打工的大憨从屋里走出来和二憨打着招呼.
在二憨的印象里,大憨一身泥土,头发蓬松且乱的没有任何章法,衣服和裤子上满是补丁,鞋子覆盖脚的面积从没有超过一半,脚面上的污泥自然而然的作为鞋上的装饰一直残留在二憨的记忆里,在二憨来看,记忆里的老憨是绝对不可能和现在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有任何联系的.他不喜欢大憨以前的造型,虽然在别人看来,他的外表依然是大憨的山寨版.
面前的大憨,依旧是黑黑的脸,只是上身穿着的白T恤,将面色映衬得刚刚好.头发也有了一定的形态,相较以前的朦胧型,现在更显得精神一些.身上的衣服再没有补丁的痕迹,尤其是鞋子,相比二憨家统一穿着的布鞋,那是一种从未穿过的面料,甚至在二憨的眼里,那就是时尚的象征.
大憨注意着二憨此时的表情和眼神,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在笑的同时,大憨的心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又有一丝庆幸,因为他身上穿的都是工地附近摆的地摊货,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相对于村里的其他人,他的装扮确实是要比他们好的多.
二憨此时的心情很复杂,一方面看到现在自己的哥哥,很羡慕,同时还有一点嫉妒.他甚至不敢看自己的穿着,自卑的仿佛没有任何衣服遮蔽身体一样.另一方面,他还有些兴奋和憧憬,因为大憨离开家的时候说过,等他在城市里感觉混得下去了,就回来带二憨一起去城里打工.相对于后面的诱惑,二憨俨然是应该感激大憨的.
“哥,你怎么回来了?”二憨试探性的问了一声,其实二憨知道大憨是来带他去城里打工的.每个人都一样,当机遇不期而遇的摆在你面前的时候,你同样会去验证一下到底是不是真的,即使你已经认为是事实,但别人再确定一次的时候,似乎更能让你坚信.
“这不是回来接你吗,工地又要招人了.怎么样,准备好了吗?工地上的活可比家里的累,你娃娃可别到时候吃不消要跑回家,我可没空折腾你.”
“我不怕累!”二憨早就盼望这个时刻的来临了,自然满口的就答应,而且语气里充满了坚定.他是真的很向往城市,他想知道城市里的人都吃什么,都做什么,城市里的人都长什么样子!
“快来吃饭，你大哥从城里带回来的肉和菜，老二，你抓紧吃，吃了早点休息，明天准备一下，和你大哥去城里。(173)ＷＥＮｘｕｅＭＩ。ｃＯ”二憨的爹老根催促到。老根现在也是很高兴，甚至将过年才喝的白酒拿了出来，对于他来说，家里又多了一个出去打工赚钱的劳动力，而且家里也少了一张嘴吃饭，无论从哪个方面讲，都是减轻他这个顶梁柱压力的好事情。况且，4个小子以后结婚，这笔开销也不是他这个靠天吃饭的农民所能担负的。这个时候他开始怨恨自己要这么多孩子，真是不应该，但是当他看到每个孩子都健康的的时候，他的愁绪却也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总之，现在二憨家最大的事就是二憨这次出去打工。
穷人家人多吃饭的时候自然是很快，因为你吃慢了，就可能吃到的少，但二憨却只心不在焉的吃了几口就下桌了，因为他有心事，他不知道这一次出去要多久才能回来，他的思绪突然又回到了刚才期待山妮出现的田间林阴路。等待时焦急的心情此时又徘徊在二憨的脑海里，他犹豫不决，他不知道该不该将这个消息告诉山妮，当山妮知道了之后会不会让他不要去，会不会舍不得自己。
吃过了饭，外面还是阴天，二憨不觉的想着一切，当思绪转回来的时候，已经走到了院子外面。农民的习惯，茶余饭后都喜欢聚在一起，聊些无伤大雅的闲话。这样的场合一般二憨是很乐意参加的，但今天却是个另外，当他快要走近人群的时候，他却不想和人调侃，他在寻找一个身影，一个叫他二憨哥的女娃－山妮。
在扫过人群之后，二憨觉得很失落，和村民门寒暄了几句之后，他无可奈何的向家里走去，他在想，怕是没有机会见到山妮了，也好，也好。不知道二憨心里说的也好是安慰自己还是想先让自己绝望之后，更加期待突然发生点小意外。至少，二憨将自己要离开村子出去打工的消息通过闲聊的人群散发了出去，他也不知道，不是自己亲自告诉山妮这个消息，她会不会不高兴，会不会责怪自己，其实二憨真的很想鼓起勇气去山妮的家里，告诉山妮，自己要走了，离开这个从未离开过的村庄。或许二憨更想看到的场景是，山妮对他说：二憨哥，你不要离开我，然后红着脸，低下头，流下泪。
二憨百无聊赖的向家走去，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美美的睡一觉，迎接即将到来的都市生活。
快要临近家门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使二憨停下了脚步。
“二憨哥，听说你要去大城市了。”山妮好像是跑了很远的路一样，气喘吁吁的追上二憨说到。
二憨回过头看到了脸色红晕的山妮，突然有一种不舍的声音在二憨的心底响起，他忽然有一种想要推翻自己很坚决进城打工的冲动，二憨就在这一刻意识到了山妮在自己心里所占据的位置是多么的重要，但他又不甘心一辈子窝在农村，他是有理想的男娃，他总是想证明自己是有能力让家里的生活过的更好，或者他仅仅是为了宝子的那句：“有种你挖个媳妇出来，给你生娃。”
“山妮啊，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城里的？”二憨当然知道山妮是怎么知道的，只是当山妮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真的不知道此时此刻的他该说些什么，也许是因为紧张的缘故。
“是那边的人都在聊天，说你要去城里打工。今天去地里，活太多了，我还说回来的时候到你家地去看你，结果，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回村了。”
此时的二憨，真的感觉到幸福了，并不是等待时候的幸福，而是，知道有人关心自己，而且是自己喜欢的女娃。也许二憨并不知道爱情是什么样，但是他知道两个人互相喜欢最后就会结婚，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只会变的越来越陌生，甚至变的冷漠。
“恩，我哥要带我去他干活的工地去。挣钱，然后……”
“然后什么？”山妮瞪着她清澈见底的双眸注视着二憨的脸。
此时的二憨脸上的羞涩，红的比山妮刚才有过之而无不及。其实二憨刚才想说的是“然后娶媳妇。”但是，话到嘴边的时候，二憨却说不出口，不是他不想说，或许是怕说出来的时候，山妮笑话自己。不过，二憨的确不能说，因为，他的家境不允许他说出这样的话，就算在山妮面前，他都不想说，对他来说，这是很奢侈的**。
“没什么，赚钱，然后是赚更多的钱。”二憨掩饰的说道。
“二憨哥，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早上就要走，因为我哥是请假回来接我的，耽误一天工，有40多块钱那。而且我早到那里一天，我就能多赚40多块钱。”二憨一说起工钱来，就又觉得非去城里不可了，在他看来，一天40多块钱要比自己种地划算的多。
“那我明天早上来送你吧！正好明天不用干活。”山妮说完并没有等二憨说话就遁走了。
二憨看着山妮的背影，其实他很满足了，对于从未出过远门的自己，在外面除了思念自己的亲人之外，现在又多了一个值得想念的人，她就是山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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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二憨对女人没有形成任何概念的现在，似乎山妮对他来说，就是整个女人群体的象征，所有的女人都是像山妮那样，善解人意，单纯快乐，所有美好的形容用在山妮身上都不嫌过分。
当山妮来看过他之后，二憨一改之前的垂头丧气，无精打采。回到家里，和弟弟们打打闹闹，按常理来讲，天气的好坏会影响人的生理，然后影响情绪，但是二憨却感觉今天的阴天都是那样的美。
整个下午的时间，二憨都在勾勒明天离开村庄时候的场景，乡亲们都来给他送行，至少在他们村，外出打工的人就是出去赚大钱的，将来肯定会比他们有钱，或者他们也只是怀着以后能找二憨这样出去打工的人借钱的目的，但是无论是原因，二憨是很乐意有人来给他送行的，他更乐意看到乡亲们送他的时候，满是羡慕的眼光。
尤其是柱子，宝子，他很想在临走上车的时候，送他们一句话：我要去城里赚钱娶媳妇了，你们去地里挖媳妇给你们生娃吧！二憨想到这里，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二憨。”邻近睡觉的时候大憨突然有什么话要对二憨说。
“啥事，哥。”二憨从自己的幻想里出来回答到。
“哥告诉你到了大城市要注意的东西，到了那，你要跟住我，别走丢了，外面人很多，也有很多小偷，虽然咱都没啥东西，我就怕你走丢了。别乱扔东西，被抓到，是要罚款的。还有别乱相信别人，除了你哥，谁你都不要相信，都有可能骗你的……”大憨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很严肃，因为，他说的这些都是自己经历过的，他是在以一个受害者的角度去提醒二憨。
二憨自然是不知道，他很注意大憨说的每一件值得注意的事情，对于从未远行的二憨来说，大哥的见识要比自己多。
哥俩，你说，我听。渐渐的大憨可能是因为累了，打起了鼾。
屋子里黑黑的，外面也黑黑的，对于现在的二憨，城市的生活就像这现在一样，都是未知的又充满了黑暗。在二憨的概念里，这黑暗并不如大憨所说的那些，更多的是迷茫。
二憨或许是因为一天里突然的事情来的太多，有点失眠，闭着眼睛，胡乱的想着，甚至在想什么，二憨也不知道，只是一味的想。
想到精疲力竭的时候。朦胧间，听到了公鸡打起了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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