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说张三 道道李四；讲讲国营 谈谈个体……尽说些让他舒心高兴的话。
果然 他的情绪好多了 不再畏畏缩缩犹犹豫豫 连坐在沙发上的身子也舒展开来。最后他放松地把一只腿叠在另一只腿上 昂然地靠在沙发上 呈现出昔日那倜傥潇洒的风姿 眼睛里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他觉得自己过虑了。她像过去对他并没两样。解放了思想也就更新了观念。尽管经济地位的截然不同 此时 他还是忘我的把自己与她摆在了同一位置上 笑了。她更开心迷人地笑了。“哧哧” “嘿嘿” “咯咯” “哈哈……”他终于大笑了。十几年了 他还是第一次这样轻松豪爽地大笑。在他的脸上 她重新看到昔日他那叱咤风云的英雄气概。他打开了话匣子 抑扬顿挫侃侃而谈了。
他说：“自那年 你我从厂里跳槽各谋出路与事业。你凭超人的胆魄智慧和才干 在汹涌澎湃的商海大潮中 南征北战 东搏西杀 心血汗水的结晶 使你出人意料地拥有了一个六百多万元固定资产的大公司 誉振齐鲁。令我堂堂须眉汗颜。”
他接着道：“而我却像个无头苍蝇 东碰西撞。累也累了 苦也苦了 到头来一事无成 成了个可怜兮兮的小乞丐。更为可悲的是 还在人前人模狗样的强充硬汉 其不可悲可叹！”他心酸凄苦的仰天长叹了一声 眨了眨凄楚的眼睛。“过去 我一直不相信命运这个东西。现在我信了 ‘命有则有’ 命无强求是没用的。”他刚刚现了点光彩的脸上 又布满了愁云。
她关切、同情、怜悯地望着她 把他的手又紧紧攥在自己手里 安慰地轻轻地拍了拍
“别说了。你的情况我不敢说十分了解 也有个八九不离十。我不认为你命苦 也不认为你是一个无所作为的人。你是个有智慧有能力而又有志气的人。只不过你没选择好一个能充分展示自己才华的舞台罢了！否则 你定会大展拳脚 名利双收的。”她顿了顿又说：”我很长时间就想和你聊聊 屡屡苦不得见。今天 我们一定要好好聊聊。”
她又扒了块巧克力给他 然后说：“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他悲戚绝望地看了看她 自嘲苦苦地笑了笑：“‘马瘦毛长 人穷志短。’能有什么打算！只有像丧家犬一样 夹着尾巴 溜着墙根 东张西望 小心翼翼地走一步说一步 混一天说一天了。”他无奈地闭了会眼睛 仰天唉叹一声道:“‘祸富在天。听天由命吧’！”他神情极其沮丧。头无力地垂到胸前。
她怀着真挚的同情与怜悯注视着他。
“看你说的！是不是太悲观了。”停了下 她又说：“没想干点别的？比如……自己办个公司？……”
他惨然一笑：“自己办个公司？……两手空空 怎么办？……只盼来世了……”
“有人资助呢？”
“‘富在深山有人知 穷在闹市无人问。’时下世风日下 人心不古；道德沦丧 情薄如纸。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人？再说 谁愿资助一个无为落魄的穷叫花？”
“有。”
“什么？……有？！……”他一惊 顿时直起身子：“……唔 这是不可能？不可能的！”他痿顿回身子 沮丧地摇了摇头。
“我给你一个公司。”
“什么？……什么？！……你给我一个公司？……”他惊讶地瞪大眼睛望着她 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毛病。
“是的。我给你一个公司。”
“你给我一个公司？！……你给我？……”他更加惊异困惑地望着她。
“是。”她说得很坚定。
“呵呵……呵呵……”他苦笑着摇摇头：“我求求你 甭开这样的玩笑了好不好？难道你以为我惨的还不够吗？”
“我说的实话。哪能骗你。如果你同意 我就把德微计算机第三分公司给你。你去当老板。”她诚挚地望着他 并鼓劲加油地紧紧攥攥他的手。
他一片迷惘 一片困惑。
“真的？”
“真的。”
“我是不是又在做梦了？”他苦笑地摇摇头说 “最近以来 我常常做梦。梦到的可不是天堂 而是地狱！”
“怎会是做梦？你不是醒着的吗？”
“不。不！我是在做梦……是在做梦……”
她又向他靠了靠 紧紧握住他的手说：
“我还要告诉你一件极为重要的事——”她脸现红潮。“兰兰……兰兰是你的孩子……”
顶头炸雷也不会使他如此地惊讶与惊恐：“什么？！你说什么？……”他腾地从沙发上跳起来。
她起身慢慢地将他按回沙发 红着脸羞涩地低低说：“兰兰是你的孩子。”
“我的孩子？！……你开什么玩笑。这话也是随便说的吗？！”
“我说得是真的。兰兰真是你的孩子。”
“真的是我的孩子？……不可能……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难道你不信？”
“这……这怎么会？……怎么会呢？……”他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
“我问你 ”她向他身边又挨了挨。“我婚后是那一年生的兰兰？”
他皱着眉头苦想了想：“大概是第四年吧！”
“婚后四年才生孩子 前三年为什么没？”
“这……这……”他摇了摇头。
“给你说 我丈夫不生育。”
“不生育？！……这 这怎么会？你……你又怎会知道？”
“我见过他的诊断书。”
“诊断书？……”
“你再想想 咱俩……咱俩是哪年哪月？”
他沉思一会 茫然地摇了摇头。
“七六年六月十三日。”
“七六年六月十三日？”
“是的。从那月开始 你望后数九个月 就是兰兰的生日。兰兰出生后 你不是来看过她吗？”
“唔 唔唔……是 是。”他心里一片迷惘：“难道是那个雷雨交加的夜——
那是一个星期日 他去给她修漏雨的房子 当搬砖和泥 摊箔铺瓦。完工吃罢饭要回去的时候 没想到电闪雷鸣 狂风暴雨大作。真是天要留人 人更留。他住下了。孤男寡女 干柴烈火……况且两人早就相互欣赏、相互爱慕 而又万般渴望亲近……
“不可能？不可能的。一次——仅一次 就那么？……唔……唔……难道……难道兰兰真会是他的孩子？……
她见他一片茫然 一片困惑 又说：“你仔细瞧瞧兰兰的照片。”她从写字台桌上拿过兰兰的照片递给他。
他接过照片 细细端详：“兰兰像她妈当年一样的靓丽俊秀。
“你仔细瞧瞧 兰兰的额头 眉眼 鼻子多么像你；嘴和下巴多么像我。从面相到身材 她取了咱俩的长处 比我们两都漂亮。”
他痴痴地端详着照片：“兰兰的脸型确实像 与她爱人生的孩子差不多。但他还是半信半疑。
“你再仔细瞧瞧 兰兰哪一点像她爸。”
他又仔细的端详了一阵 兰兰确实看不出那一点像她爸。但还是疑疑惑惑的够不到底。
停了会 她又说：“我老公是个愚人 既没有什么好主意 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简直就是个窝囊废。但他最大的好处是忠于我 听话。叫他向东他向东 叫他往西他往西。开始还别着来。后来 连他自己也认了 就顺了。久而久之成了我最忠实、最勤恳、最信得过的“奴仆”。他真心实意地爱我 时时处处地关心我 爱护我 体贴我。我无论做什么 他都不干涉 只是诚惶诚恐地为我担心 怕我出事。”停了会她又说：“他确实是个难得的爱着我的好人 只是迂腐软弱没本事罢了。”
她叹了口气 看了他一眼又说：“当初 我就该义无返顾地嫁给你。可是没有。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望着她 摇摇头。
她接着说：“他有两个很硬的关系 一个在工商行 一个在外经部 还有个在英国使馆工作的弟弟和弟媳。我要打拼天下 创荡一番事业 在那个时期没关系是万万不行的 特别是这样的硬关系。但你没有。因此 我再三权衡后 选择了他。”
听了她的话 他觉得她确实是个不寻常的女人。她不仅才华出众 思维敏捷 判事明透 做事果断 而且俊俏靓丽 有着极强的吸引力和诱惑力。当初 他和她一见面 就被她那极强的吸引力和诱惑力征服了。当他答应她提出与她结亲的要求时 她抱着他 亲了又亲。说他是她最最爱的一个人 并说今生今世只爱他一个 但不能同他结婚。她说 他可能现在不明白 将来总有一天会明白的。他当时困惑失望痛苦地望着她。她怕他难过而恨她 疏远她。她流着泪搂着他亲了又亲 亲了又亲……
她接着说：“结婚只是爱在外的一种表现形式。倾心倾意地爱 才是爱情的真谛。我虽然同他结了婚 但我还是始终不渝地想着你爱着你。也许你认为我背着他与你……是极卑鄙、极无耻 极不道德的 是对丈夫无耻的亵渎与背叛。这你就错了了。我像爱你一样的爱着他 而且是真情实意的爱着他 甚至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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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咱们爱的成果也分享给了他——给了他一个女儿。难道我是不道德的吗？”她见他无言 自答道：“在世俗伦理里 人一生只能爱一人 地老天荒 至死不渝 才是道德的 高尚的。这不符合实际。一个人一生不可能只爱一个人 也可以同样地去爱另一个人。只要是真情实意地去爱 我认为 就是道德的 高尚的。你说对不对？”他觉得她说的对 又不对。他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过了会 她又说：“你有一个爱着你的人 又多了一个爱着你的人 你难道不觉得高兴和幸福？你有了一个小子 又多了一个女儿 你难道不觉得高兴和幸福？你不用吹灰之力 有了个三十万固定资产的公司 你难道不觉得高兴和幸福？”
他傻了。呆呆惊奇地望着她。她接着说：“人活着为了什么？说白了还不是生活的高兴和幸福。为了这 我不过是先入为主的想了想 走了步别人不愿走不敢走的路。结果我如愿以偿。你难道不为我自豪 不为我骄傲吗？”
她又说得不无道理。他觉得他过去对她了解的太少。当时 他只觉得她漂亮 又能体贴人 以致以后发生了那样的事。现在他觉得错了 大错特错了。他为她的远见卓识和胆大妄为而折服。
她一直注视着他的脸。见他脸上的愁云和困惑之色慢慢淡去 又向他靠了靠 轻轻抚摸着他的手 充满无限激情、柔情与希望地说：“亲爱的 事业是我的 同样也是你的。让我们一起干吧 创造我们明天的辉煌与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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