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七岁那一年 随了父母搬离了陕北老家 搭了几天的汽车 又坐了两天一夜的火车 来到了米粮之都的河套平原。173那一天天空中飘着阴云 冷空气冻得人手脚麻木。

村里来接我们的是两辆老牛拉得木轮车 赶车的人都穿着白茬子羊皮袄 扎着腰带 捂着棉帽子 脸挡得看不清楚 呼吸从嘴里以白气的形式显现着。他们边帮父亲装家当边咕噜着什么 那语音怪怪的 我听不懂。父亲翻译了一下 我和母亲才听明白

两辆牛车拉着我们的东西在前面走 我和母亲跟着步行 很快就走得浑身发热 一点也不觉得累。因为路太平了 走起来比翻山上岭过沟不知轻松多少倍。

前边的赶车人像个哑巴 从始至终都没说一句话;后面赶车的年轻人和父亲肩挨着肩 各人用自己的方言交流着。我问母亲那个人说什么?是不是外国话。母亲也听不懂 说大家都是中国人 绝不会是外国话的。我知道要是外国话 父亲也肯定听不懂的。

其实来接我们的这两个村人 说的是当地方言。他们一个叫刘三亮 有二十来岁 腰身虾弓着 马脸细长 还有点内凹 脸上生满了竖多横少的皱纹 一双说眯不眯 说醒不亮 简单如豆荚一样的眼晴迷茫中透出几分狡黠。两片薄嘴唇如黄瓜上切了一个口子 而最为突出在脸上的 是那个非常特点的长鼻子。这个鼻子占据了他脸颊的三分之一还多。另一个年龄大的叫陈果然 相貌生得怪怪的 不爱多说话。

我们一家人随着两套牛拉的木轱辘车 一路上不知过了多少个沙丘 多少个村庄 最后走进了一碗村 走进了一户人家的院子。173刘三亮回屋叫了一声之后 才有一个五大三粗 眉目有几分粗糙的人从屋里出来 审视着我们一家人说:"又来了一家子吃饭的嘴!瞧瞧 一个个饿得像讨吃子一样。"父亲听了有点尴尬 手足无措不知说什么好。这时来了一个花眉俊眼的男人 与大块头走到一边叽哩咕噜了几句后 过来指挥着两个赶车人 把我们送到了村边上的一长排土屋子前。

五大三粗 有点粗糙的家伙就是当时一碗村的队长 叫高大海。俊脸男人是队里的库管员 叫赵满仓。这个人还算热情 只是说起话来带着一股神秘兮兮劲 他在土房前客气了几句后就走了。

父亲看着一长排破土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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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那是村里前几年为下乡知青盖好的知青屋。这些低矮的房子一溜有八间多 面积都一样 单门单窗 有几间门板都掉下来了 窗子敞开成大窟窿 屋顶上还长着枯黄的草茎。被指派给我们家的土屋内 泥土墙凸凸凹凹 墙角处还挂满了密密麻麻的蜘蛛网。蛛网的后面是一道竖裂缝 差不多有擀面杖粗细。顶后墙迎家门的一张土炕还算完整 只是上面落满了尘埃 还有干透了的人的粪便。屋顶上的笆子被烟薰火燎 看上去黑黢黢的 几根横七竖八歪斜又无规则的椽檩上 粘满了麻誉有白有黄有黑有灰的鸟屎。

推开门的父亲面对这样的房子愣了半天 母亲凄惶的眼里旋着泪花。父亲叹了口气说:"收拾吧 房子烂是因为没人住的原因 收拾好了就能住人 这比没房子住好多了。等一半年咱们也像人家那样盖新房。"母亲一咬牙收住了伤感 自言自语说:"没有个笤帚 这可咋下手啊。早知道咱们走时把家里的笤帚带上就好了。"父亲没言语 想着到村里谁家借几样清扫工具回来。

从我们一家进村时 就跟了一群娃娃 他们若即若离地尾随在牛车后面 有的拖着鼻涕 有的穿着打补钉的衣裳 有的头发像乱草 分不出是男娃还是女娃。这些娃娃见父亲走过来 都一轰而散 很快又在不远处聚在了一齐 把我们一家人当稀罕看。

父亲拐向了最近的一家人 推开院门 一只瘦弱但咬得很凶的狗冲了过来。屋里闻声走出一个女人 有四十多岁 模样挺漂亮 穿得不算新 但光净整洁。女人喝住了狗 问父亲有什么事。说话间从屋里走出了接我们回来的刘三亮。

父亲没想到碰到了见过面的人 心里挺高兴。那女人听了父亲的话 娘俩个"咕噜"了几句 答应说:"这么点事 睢把你还难为的。我听三亮说 你们还有三个娃 这么冷的天 眼看天黑了 那房子也收拾不出来。让娃娃和他妈先到我们家暖和着 你们也歇上一晚上 明天再收拾吧。"

父亲心里热乎乎的 推辞说不打扰了。那女人灵牙利齿 说话如喷珠子 几句话就说的父亲无法坚持已见。刘三亮也说家里就他们娘三个 房子还空着一间 烧把火就暖了。

刘三亮的母亲叫黑香娥 长一副瓜籽脸 颧骨显得很突出;两道柳叶眉 眉梢一说话就会微微上挑;眉下的两只眼睛 水亮亮的瞟来瞟去 给人一种特别精明的感觉。这一切与匀称的身段 不胖不瘦的体型组合在一起 透着一股只有年轻女人才有的轻俏劲。而且 这女人身上有种说不清道不明 但让人一看又有所觉的东西。多年之后我才明白 那是一种类似魅力 又不完全是魅力的妖怡。

到了刘家后 黑香娥动手给我们做了一顿从来没吃过的肉绘菜。母亲直夸饭做得香 问这菜叫什么名字?刘三亮说:"这是这地方最家常也最可口的一道菜 叫猪肉酸绘菜。要说最香还是杀猪的日子里绘这种菜 那才叫香呢。你们家搬来 以后会常吃的。"父亲感谢之辞不绝于口。黑香娥说:"你们就不要客气了 这么远路上来 一路上难免又累又吃不好。想当初我领着三亮 讨吃来到这个村里 那窘境比你们还带着点行头被褥可差远了。"

父亲念念不忘住房的事 问到刘三亮家住的这房子。黑香娥说:"当初我们到村里 是住在村里的瓜茅庵里 冬天太冷 又住在了别人家的凉房里。这房子是我后找的那个男人留下的。你们这一家子 那知青房子只能是暂时凑合 迟早都得自己考虑盖房子才行。"父亲贸然地问她们家掌柜的哪去了?黑香娥快言快语说:"死了。不瞒你们说 我们娘俩前些年才从河北要饭上来 被村里收留了。我后来找了赵家的人 这不 生了一个女娃子 男人却不争气死了。是病死的。"父亲满脸歉意 黑香娥却并不在意 仍然快言快语说:"这没什么 咱们都是外来户 又住成了邻居 慢慢就了解了 以后互相要多关照才是。"父亲和母亲感激地连连点头 一齐端详着房子的构成。

有刘家这一夜的过度 母亲恢复了体能 父亲成熟了打算 第二天就将知青房子收拾妥当 全家人入住进去 一碗村就此接纳了我们一家。

父母很快就参加了队里的劳动 我也渐渐熟悉了周边环境 更远的地方则不敢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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