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相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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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八日。

当最后一个铃响最后一张英语试卷被收走之后。

我安静的走出了考场。

视线里还有很多跟我一样的人,他们有的长长的呼了一口气,然后大笑着跟身边的人说着夜晚去哪里玩儿,假期怎么过,好像很兴奋。也有的沉默的低着头,不紧不慢的走着,好像他们刚刚参加的不是所有人眼里几乎可以称为转折点的高考,总之很淡定。

我安静的穿梭在人群之间,失去了昂首挺胸的自信,连未来都变得茫然了起来。

"薄涵,夜晚我们班一起去聚聚吧。吃饭,喝酒,玩通宵!"

跟我说话的男孩叫陈一鸣,让我连惊讶都来不及的是,这一个平时就只是安静的学习的男孩突然就这样豪放不羁起来。

他跟另外几个同学聊着刚过去的高考,即将到来的假期,还有今夜的狂欢。看他们脸上那样爽朗又自信的笑容,恍惚间让人产生一种他们那三年来的安静跟沉默,前几天的紧张与压抑,都不过是一种我的错觉罢了。

就好像所有被禁锢的灵魂一下子得到了自由,六月八号的夜晚就注定该疯狂着喧嚣着。

然而我却简单的回了他:“不了,其实挺想想回家的。”其实并不是想要回家,只是下意识想要逃避那场喧嚣罢了。

他们明显惊讶的表情我不是看不到。

毕竟,我虽然称不上传统意义上的学渣,但关于玩乐,那一直都是我最大的爱好。而且,我是团支书啊。在大家都那么忙碌的高中三年,我都可以为这个集体组织一次次的活动和聚餐。如今,在大家都没有了压力,可以自由的玩乐时我却第一次的选择了退出这个集体。

我不想去解释什么。

因为我自己也说不出为什么会拒绝,只是突然很害怕这种属于胜利者的狂欢或者是失败者最后的疯狂。我自知没有能力成为胜利者,又不敢沦为一个失败者。

好像突然明白了青春不应该是这样的。

突然很想,把高中的路再走一走,像好学生那样的走一走。

嗯,我想复习。

有些想法就是这样来得突然却浓烈。

方彦找我的时候,我正在纠结要不要回家。我既想立马回去告诉父母我要复读的决心,又不想让父母觉得在这个毕业生的狂欢里我安静的像个异类。

“薄涵,听说夜晚聚餐你不去,连我也不陪陪吗?”

方彦是所有人眼中的我的男朋友,有时包括我自己。173他高二像我表白过,我拒绝了。后来对我一如既往的好,却不没在说过一句类似“做我女朋友吧”这样的话。直到高三的元旦,他很认真的跟我说:“薄涵,我还是很喜欢你。即使你依然不愿意谈恋爱,可不可以不要全部的拒绝我?可不可以就以一种不是女朋友也不只是朋友的身份跟我相处?一直到毕业。”或许是节日的气氛,或许是他给的感动,鬼使神差的我答应了。

我们一起吃饭,一起逛校园,一起跑步。

他成绩不错,我承诺他每多进步一点就给他一些奖励。

我爱看书,他每个周末都会去书店买本我爱的书。

同学们都感叹他一年多的坚持不懈终于得到了回报,因为我们在一起了。

他不愿解释,我不会解释。

我们就以这种无法言语的关系独特相处着。

原来今天是六月八号呢,按照约定,今天应该就是我们这段关系的最后一天。应该好好告别一下吧。

“嗯,不太想热闹。你呢,要去聚会么?”

“你不去我也不去,那你可以陪我会儿吗?”

“好,我们走走吧。”说完我跟父母打了个电话,简单的说了声晚上不回家。

他们只让我照顾好自己,我也就不需要多说些什么。

我们就在呆了三年的校园里闲逛着。

走每一个我们都曾走了很多遍的角落。

没有谁去说刚过去的高考,也没有谁去讲那不确定的未来。

就讲讲那些我们又敬又畏的老师,又爱有恨的科目以及那些又惭愧又怀念的过去。

我们看着有的同学父母来接他回去,搬着一堆堆的书及生活用品。有的同学三五成群的走在一起,商量着夜晚要去哪里玩乐。

很久很久,久到校园里再也看不到同学们匆忙的身影,久到月亮代替了夕阳挂在天上。

我们站在操场的跑道上,“方彦,我们跑步吧。”我说。

“好。”

然后我们就像无数个昨天一样,将高考过后的所有迷茫都化为脚下的力量,什么都不去想,就好像只要你一直跑一直跑,就可以看见希望。

跑到所有的力气都用完了,就停下来看着对方傻笑。对方眼里的,都是那个又傻又狼狈的自己。

“方彦,我想上高四。”

我看着他眼里的疲惫一下子变成了惊讶,我笑了笑,却最终没有多给出一句解释。

“走吧,吃饭去。都跑饿了。”

方彦显然还没有从我想要复习的惊讶中走出来,我看着他满脸的不可思议,却选择了沉默。

我知道他为什么会惊讶,毕竟我在很多人眼里都应该是那个只求活的自在,不在乎高考不在乎未来的洒脱女孩。我自己都是这样认为的啊,所以我从来都没有逼自己优秀过。只是复习这个念头,从产生后就浓烈的我无法去忽略。

沉默之后,我们都默契的逃避了这个话题。

我知道,他不问是因为他不知道应该怎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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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我不说是因为我还没想好要怎么说。

逃避,就成了最好的选择。

“薄涵,我们去护城河岸走走吧。”吃完饭,方彦说。

“好。”

护城河岸,风很大,夜很静。

我们一手拿着一瓶啤酒,边走边喝。

“薄涵,明天我就不是你男朋友了呢。想自欺欺人都不行了。”

“嗯。”

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的感情,就好像我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喜欢我,而且好像,还喜欢的那么久。

“方彦,其实我一直很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喜欢我?”我还是问出来了。

我155的身高,102的体重。不漂亮就罢了,还挺胖。成绩一般,还不求进取。如果不是因为是团支书,我应该就是那种放在人堆里就毫无存在感的人啊。

“其实我也不知道。刚开始喜欢你,可能只是因为我好哥们谈恋爱了,我也很好奇恋爱的感觉,而我跟你关系感觉还不错,我觉得你会答应我。可是后来追求中,我才发现,原来你有那么多与众不同的一面。你看你好像跟每一个人都很亲近,可你又好像可以很轻易的脱离那个圈子。我总有一种感觉,就好像是一旦你毕业了,你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走向远方,我一直在想谁会是你魂牵梦绕的眷恋。所以我总是想抓住你,想要成为你的最舍不得。可是越追逐就越发现,原来我那么不了解你。越不了解就越想要追逐,慢慢的,就放不下了。”

我知道他说的是真心话,不管这些真心话里有几分正确的了解。那并不重要,十七八岁的我们,本来就是自以为是的年纪啊,同样的,那也是最容易付出真心的年纪吧。

“方彦,谢谢你的喜欢。”我拿酒瓶跟他碰了碰,然后一饮而尽。

“薄涵,我给你唱首歌。你最爱的《祝你一路顺风》。”

“好。”

“那一天知道你要走

我们一句话也没有说

...............

祝你一路顺风”

风依然很大,夜依然很静,只是连话都变得这样忧伤。

“薄涵,如果我再等四年,等你愿意爱,等我有能力去爱。我还可以追你么?”

方彦问。我知道,今天的毕业就意味着我们所谓恋人关系的结束,我们谁都没有给谁任何承诺。我知道,他舍不得。

“对不起。我给不了你任何承诺。未来,从来没有人可以预料。等待,我怕我做不到。”

这样的话题,说到这,也只有戛然而止的结局。

“我们去网吧吧,夜晚总不能一直飘在路上吧。”我说。

“好。”

真不愧是举国喧闹的好日子。连县城的网吧,都个个爆满。

我们走了找了近两个小时,才在一个离各个学校都比较远的一个小区找到一间网吧。

找了个包间,我看电影,他玩游戏。

《左耳》《致青春》《那些年》《同桌的你》

一部接着一部的看青春电影,不管新的旧的,看过的没看过的,好的烂的。无一例外的恋爱到分离,我也不知道我到底看懂了什么。可是好像只有这样,我才能感觉到我青春的存在。哪怕只是在别人的故事里寻找自己的青春。

方彦依然再打游戏,他看到我看清一色的青春片,说了句“薄涵,我们青春才刚开始,我们不应该在别人的青春里去感伤自己的青春,我们有自己的故事。”

“嗯。”我知道他并不爱看这样的电影,其实我也不爱看,因为太戏剧又太悲伤,我能理解却不能接受。

看累了,就趴在电脑桌上睡。不习惯通宵的我,其实这样趴着根本就睡不着,只是太累了,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睡睡醒醒,天刚亮,我们就出了网吧。

五点多。

路上并没有多少人,然而路边已经有摆早摊的了。

我们并不想吃,就沿着路往车站方向走。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牵我的手,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做。

我知道我为什么没有拒绝,因为我想过会儿就要分开了。

我是迎着早晨的第一缕阳光坐上公交车的。

车窗外,他问:“薄涵,你说你要复习,决定了么。”

车窗内,我答:“嗯。”

我知道他懂得,毕竟我一直是那种做决定可能心血来潮但做了就绝不的会后悔的人。

我说:“再见亦是朋友。”

他说:“好。”

车子启动,我回了我的房子,他回了他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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