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云溪被带到了皇后所在的宫殿——凤仪殿 被安排在了一张大床上 等着陛下的到来 那是她的大伯 亲大伯。床褥柔软无比 似还有着花香味。据悉 自从皇后过世 陛下便一直没有立后 这座宫殿 被多少人惦记着 如今自己这一来 恐怕不是平息了风波 而是引火上身了。

四周 一片安静 似没有人烟的荒原:“姒谣?”文云溪不确定的轻唤了一声。

“奴婢在 娘娘有和吩咐?”姒谣规矩的站在文云溪跟前问道。

娘娘 文云溪心中暗附一声。是呀 从今天开始 她便是这个国家的国母了 一个可笑的国母。娘娘 是今后她凌驾于人的称呼 也是她的权利代表:“没事。”

姒谣看着被喜帕遮盖的严实的文云溪 心中不断出现离开王府时金泽的眼神。像一个魔咒似的刻印在她的脑海里 那是怎样的眼神 愤怒、不甘、伤心、绝望 似乎都不是 又似乎都是。她并不明白他们之间的感情有多深 却也能从他们彼此的眼中读明白些许。

安静的宫殿 只有安坐在床沿上等着陛下揭喜帕的文云溪 和站立在一边的姒谣。宽敞的内室 大红的梁柱 金碧辉煌的摆设 前方的鼎内 燃着寥寥青烟 散发着淡淡香气和暖意。不知过了多久 一阵脚步传来。文云溪和姒谣都为之一愣 姒谣紧紧的盯着响声传来的方向 文云溪虽然看不见 却也转头向着声响来处 仔细听着。

皇帝 这个国家的主宰者 一身金色盘龙长褂 腰间陪着翠玉腰带 虽然已经年迈 脸上也被长期的病魔折磨的很憔悴 明显的皱纹浅浅的布在他的脸上 但神色却依然飞扬 依然气宇轩昂。

姒谣看着这身装扮 立马俯身下去行李。陛下看来是个性格不错的人 将姒谣扶了起来。文云溪一听姒谣的称谓 就知道 是陛下来了 她的丈夫。文云溪欲行李 陛下俯身托住了文云溪的身形。文云溪一触碰到陛下的手 立马就退开了

陛下看着着文云溪叹了一口气 他们本就是亲戚 原本亲上加亲是件好事。可惜却是差了辈 她若嫁于他的儿子本是一件美事。可是母后 为着这江山 为着自己的皇位 他与瑨王本来就是手足 自小关系也不错 怎奈 他们是皇家的人 注定不能一辈子平起平坐。为了确保皇位 只能将他远派边关。只是这时日一长 想不到瑨王却已然是兵强马壮 母后怕有变 便想出了这所谓的两全其美的事。

“云溪。”陛下的声音温婉 到不像是君王 像及了慈父。

文云溪不敢妄动 规规矩矩的应了一声。

姒谣见此情形 很识趣的欲退出。

“站住。”陛下出声制止 却不显严厉 叹了一口气道:“你留下吧。”

姒谣不解 也不敢妄动。文云溪也是心中一惊 猜不透陛下的心思 这洞房花烛 怎能让外人在屋内呢。径自想着 不料眼前突然开朗。

文云溪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清当今的皇帝 和多年前见到的那个皇帝伯伯差的很远 她早前就一直听父亲说起皇帝的事 陛下是个有勇有谋的君王 只是太过感情用事 因此一直受制与感情 导致有着雄韬伟略的他只能安于现状 文云溪想 皇帝的病也许有一大部分就是因为心中苦闷 无处宣泄所致。父亲在边关虽然清苦 但日子却是过的充实 每天都能自由自在的做自己喜欢的事 看兵书 操练士兵 查看民情 偶尔兴致好父王甚至会下到厨房亲手炒几个小菜。想到父亲 文云溪不禁一阵心痛。看着和父亲相像的皇帝 文云溪心中突然一阵难过 恐怕今后再无尽孝的机会了 唯能乞求上天怜悯 愿远在边关的一家人都能平安。又想到金泽 心中一紧 他们原本两小无猜 早已经互许心意 却不想一道圣旨却将这一切打乱了。

皇帝看着尽在眼前的文云溪 长得娇柔 和她的母亲一样 她的母亲 是自己当年送给瑨王的 作为赏赐。

“云溪。”皇帝试图亲近文云溪 却不料 文云溪远远的避开了 满眼的惊恐。皇帝苦笑一声道:“你怕孤?为什么要怕孤?我们本来就是亲人 你无须怕孤。”

文云溪不言语 只是怔怔的看着皇帝 不说话 眼中满含着胆怯和惊恐。皇帝爱怜的看着她 眼里满含柔情。手慢慢的划上了文云溪的脸。文云溪看着皇帝眼中的柔情 一下似乎没有那么害怕了。只是怔怔的看着他 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皇帝满眼的无奈道:“云溪 你还是个孩子 你只是个孩子呀 他们怎么忍心呀。”无比爱怜的磨蹭着文云溪的脸道:“云溪 你放心 孤不会让人伤害你的 你和孤都只是一颗棋子。”

姒谣看着皇帝爱怜的样子 似乎有着很多的难言之隐 姒谣不明 却也能看得到他眼中的无奈。一夜 他只是拥着文云溪 并未入睡 而文云溪倒是睡的很熟。这是姒谣入宫的第一夜 姒谣真心觉得宫里的人不是人 她就如此生生守了一夜 因为皇帝的一句话 她就站了一夜。当下便觉得前途险阻 一片灰暗。好在文云溪醒得早 好在皇帝要早朝。她才不至于继续干等下去 也好在皇帝的女人不止文云溪一人 她才不至于夜夜守夜。

自那日之后陛下有好几日未来凤仪殿 文云溪姒谣也落得自在 听说在这宫中最得宠的是清定殿的萧良人。文云溪来宫有几日了 各宫的主子也安例来请安 除了这个萧良人 以至于她们一直未见尊容。虽然每日也有去太后那请安 可那萧良人 因为出身低微 太后不喜 所以太后不愿见她。倒是有好事者不仅在文云溪面前数落萧良人不知礼数 想看看这个小皇后怎么处置 也许是见文云溪未有动静 竟然把这状有意无意的告到了太后面前。

太后虽已耄耋 保养的确实很好 白皙的皮肤上纵是已是皱纹满布 却也不显老态。眼角虽已松散 眼中精光未减 反而经年的变迁使得她威仪更胜 眼角扫过多事之人 当下气氛陡然一变 所有人都自觉的垂低了头 那说话之人也感到压抑整个身子都向后退了退。

太后冷冷道:“后宫之事 皆因由皇后定夺 皇后乃后宫之主。”

众人皆俯首行礼 口中应和。自此 文云溪在宫中地位更巩固 谁都知道 无论前朝后宫 太后的话有多少份量 太后选的小皇后 在小 在可笑 她也是太后的人 太后说她是后宫之主 那她便真真正正的是后宫之主。

太后很奇怪的在所有人走后特意留下了姒谣 所有人都好奇的看了一眼这个皇后的陪嫁丫头 文云溪更是紧张的不知进退。

梅姨上前笑道:“娘娘先回 太后有几句话要关照一下姒谣 一会儿 姒谣自然就回了。”说着伸出了手 头低了下去 替太后下了逐客令。

文云溪无奈看了一眼姒谣 不得不走出了福寿宫。梅姨随后便将殿门关了 刚才还门庭若市的福寿宫一下子就只剩下了三个人 太后 梅姨 姒谣。姒谣觉得宽广敞亮的福寿宫一下子犹如便成了阎王殿 昏暗 狭小 竟压迫的她有些穿不过气来。殿内没有一丝响声 姒谣低着头 看着脚上那双纹云图案的绣鞋 真想踩上云彩冲出这殿门 她能感到头顶射来的厉光 太后正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直直的看着她。

“抬起头来。”上面传来太后不容置疑的命令声。

姒谣迟疑了片刻 有些胆怯的抬起了头。目光撞上太后 有些恐惧的避开了。姒谣有些生自己的气 只是一个耄耋的老太而已 她又没做错什么 干嘛要害怕。可太后的眼神中明显夹杂着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 而太后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到答案 她也似乎真就觉得自己脸上写着答案 自然的想逃开。

“姒谣?”

姒谣一听太后嘴中喊出自己名字 想也不想的便跪拜了下去 将头深深的埋在双手中间。想不到自己骨头竟然这么软 被人叫一声就如此德行 要是去了真的阎王殿 估计自己直接就昏死过去了 不知道鬼魂会不会昏死过去 想了一下 真觉自己多虑了 如此时刻 竟然还能胡思乱想。

“真是个鬼丫头。”说着 姒谣听到太后笑了两声。

这算是夸奖还是别的 姒谣吃不准 一时也不知如何作答 只是将头埋得更深了些。

“皇后虽长你几岁 可这心思却是单纯的很 想着也是瑨王格外宠爱 如今离了父母 凡事自然要靠自己稳妥些。你是她的陪嫁丫头 年岁虽不大 不过 瑨王选你随嫁 自然也有她的道理 凡事 你自当为主子想。”太后话语并无颜色:“行了 下去吧。”

姒谣有些稀里糊涂 不知道太后所指为何 应声退出了福寿宫。

文云溪在福寿宫门口左右徘徊 并未离去 一见门打开便期盼的看着门口 见到姒谣出来 马上便迎了上来 关切道:“什么事 太后都说什么了?”

姒谣见她如此 虽心中有疑 确是一笑道:“没有 太后嘱咐奴婢好好服侍娘娘。”

文云溪不觉有它 哦了一声。

冬日 历经风雪后的梅花总是格外清香 宫中的梅园内种着各色梅花 有些连文云溪也未见过。清冷的梅花孤傲的开在枝头 那枯瘦的枝干显的格外有生命力 文云溪摘下一枝梅花 放在鼻尖闻了闻 很香 可却格外清冷 回身将梅花插在姒谣发间 仔细看了看 转身又向着梅园深处走去。

姒谣摸了摸发间的梅花 追上去问道:“娘娘喜欢梅花?”

文云溪头也不回拨开树枝 摇了摇头道:“不喜欢 太过清冷。”

姒谣摘下发间梅花 看了看 复又问道:“那娘娘喜欢什么花?”

文云溪脚下一滞 淡淡道:“桃花。”复又吟道:“桃之夭夭 灼灼其华。之子于归 宜其室家。桃之夭夭 有蕡其实。之子于归 宜其家室。桃之夭夭 其叶蓁蓁。之子于归 宜其家人。”

姒谣不再说话 她又想起了金泽。姒谣不能感受到那是怎样的一种心境 只是看着他们如此 她心中暗自下了决心 要是明知不可的 那她便不会要 她会远远的逃开 她会无论多近都不去触碰。

“你们是何人。”身后传来气势汹汹的质问声。

文云溪与姒谣皆一惊 从各自的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转身便看到一个着青绿色裘袄的美丽女子 一双好看的丹凤眼 拖着细长的眼尾 脸上未施脂粉 却也透着淡淡的绯红。那下人还欲说些什么 被那女子制止了 最近宫中应着五皇子选妻之事 来了不少大小姐 她也不必为了一些小事又在太后那领个不是。

姒谣看着那女子打扮 言行 想是宫中贵人 可这宫中贵人 她都见过 出去一人:“萧良人 见到皇后娘娘不该行礼吗?”

姒谣的话语将两人的脚步守住了 两人回身便看见姒谣对着萧良人行了一礼。

刚才还趾高气扬的婢女一下就呆住了 片刻回神 忙叩拜了下去。许是她动静太大 连着旁边的萧良人也马上回过了神 有些不愿 却又无可奈何的俯身行礼。文云溪本不愿多事 只是姒谣如此 她也只好应和着。两人似乎都未曾想会在这样的场景下见面 萧良人故意的回避 姒谣故意的让她难看 这让萧良人心中很是不是滋味。故意以陛下为借口推脱着不来请安之事 想来是想让文云溪难堪 可在文云溪眼中 这并非是让她难堪之事反而 倒是她期盼之事。再为讨得便宜的情况下 两人寒暄了几句便各自回宫了。

回到宫中 文云溪却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楚洛甄 她是文云溪自小便相识的玩伴 却为想 能在宫中再见。只是让她更意外的是 楚洛甄此次找她的目的。她如今是华芳阁中的秀女 此次选秀为的是给五皇子选亲 五皇子乃是陈夫人的小儿子 与三皇子是一奶同胞的兄弟 按着规矩 成年皇子娶妻后便封地离开京城。陛下念及三皇子与五皇子至情血脉 所以特恩准 三皇子留京 待五皇子娶妻后兄弟二人一同带着母妃去往封地。

楚洛甄找她竟然是想让她促成她与五皇子之事 这多少让文云溪有些意外 她虽贵为皇后 先不说她这才进宫不过一月 就算是久居深宫 可她这皇后莫说在宫中 就是在天下人的眼中又有多少份量呢?她又有何能耐促成这事?在太后那 她不过是一个牵着父王的人质 在陛下那 她不过是一个稳定后宫的傀儡 何况 五皇子还有母妃。她是怎么排也排不上位的人。

雪又无声无息的开始飘洒开来 安静的落在这皇城的每一个地方 凤仪殿内的侍人来来回回的忙这什么 云溪一个人待在殿内看着这庄严的宫殿。大根的愿木柱子支起了整个宫殿 暗红的朱漆 华贵的摆饰使得宫殿格外气派。殿中一方龙凤铜鼎内寥寥冒中青烟 使得殿内又暖和又好闻。入宫后的日子甚是无聊 很多时候只有书卷能打发时间 文云溪重又拿起案上的书卷 看了两眼 却已经没了兴致 将书卷重又弃在了一旁。

文云溪走出了殿门 抬头看了一眼天 昏沉沉的天色 看不见尽头的天 看不尽的雪花。文云溪伸手接住了一片雪花 霎那 便化成了一颗小水珠 像是多情的情人的泪 冰凉 清澈。她一直以为她与金泽之间如果有障碍 那便是自己的父母反对 她早以下定决心 纵是他们再反对 她也要和他在一起。只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 他们之间隔的不是父母 是家族 是权利 是生死。一切在生死面前 显得都是那么的无关紧要。

雪 飘飘洒洒了一个下午 到了晚间 更是越发的大了起来 无声无息 大片大片的飘落 似有一腔怒火压在心头 难以发作。

“娘娘怎么了?”姒谣见到雪下大了便出去拿了些炭进来 进门便看到文云溪一人依窗发着呆。

“没有。”文云溪淡淡一笑道:“只是突然感觉一切都像做梦一般 不真实 却又真实的让人害怕。”

姒谣将手中的炭放入了炉中 又走到文云溪床头拿了一件披风 走到文云溪身后 为她披上道:“如果是梦 总是会有醒来的时候。”

文云溪一笑道:“是呀 是梦总会醒的。”片刻无语 文云溪接着道:“姒谣 陪我出去走走。”

姒谣一惊道:“这么晚了 娘娘要去哪里?”

文云溪道:“听说双辉台是宫中的至高点 站在那里 皇城 一览无余。”

姒谣没有再多说什么 为文云溪更了衣。暗红的正色 大朵大朵的牡丹绣花漫头的铺散开来 如此的华丽 可是着在文云溪身上却显得如此的负担。姒谣将一件雪白的斗篷系在了文云溪的身上 文云溪抬手将风帽扣在了头上 贵重的头饰使得风帽盖得并不严实。文云溪推开门 一股凉意袭来 紧了紧衣领 慢慢走了出去 姒谣举着油伞随着她出了宫门。

夜间的皇宫显得格外寂静 只有巡夜的禁军不时传来一阵整齐的步伐。没有用多长的时间文云溪便到了双辉台边 双辉台在靠近宫门的地方 也是重兵守卫之一 那双辉台上也有禁军把守。上面是个类似于亭子一般的地方 建的尤为宽广。四周没有遮挡 以便观察 两侧是通往上方的台阶 大约有五十来阶。云溪远远便听到有阵阵琴声传来 很是好奇 这些武将都是整日舞刀论剑之辈 难得其中还有雅士 竟懂音律。

文云溪慢慢走上了双辉台 步伐不紧不慢 一步的向上登着 长长的拖尾随着云溪的脚步向上游动着 直到登至台顶。却见只有一人 正对着城门独奏。素净的衣着 衬着漆黑的秀发简单的束着 没有过多的装饰 也没有刻意的修饰。不过文云溪已经能肯定那人不是武将 无论是否是禁军还是其他。因为能够让双辉台的守卫撤开 又能穿着如此简便的服饰 想来没有一个武将有如此大胆。姒谣收起了手中油伞 抖去了落在文云溪肩头的雪花。

那人似乎听到了身后的动静 音乐声戛然而止。那人转过身来 见到云溪似乎有片刻的惊讶 转瞬即逝 马上站立起来 走到云溪面前恭敬的行礼。

“儿臣给母后请安。”

“五皇子免礼。”

那五王子姒谣也是见过的 长的和刘夫人有几分相像 略尖的鹅蛋脸 薄薄的嘴唇 一双眼睛倒是水灵的很 透着灵气。许是刘夫人喜爱的很 五皇子更是天真烂漫 是个快活的人。请安的王子中 除去太子五皇子是最年长的 其余成年皇子都已经被安排到了封地 太子是作为储君呆在皇宫里面。

文意心站起了身 看着文云溪好奇的问道:“母后怎么有空来此。”

文云溪一笑 摘下风帽 避开话题问道:“五皇子好雅兴 如此深夜怎独自在此弹奏。”

文意心一笑 让开 请云溪上前坐下。

文云溪坐下 侧身抚摸着刚才五皇子弹奏的琴道:“五皇子时常来此弹奏?”

文意心笑道:“也并非 只是如此美景 不愿错失。”

文云溪看着外面那继续飘洒的雪花 不再多说什么 怔怔的看着城门口出神。那天的雪 那天的人 似乎一切都还停留在城门外 却似已经远走 再也回不来了。沉重 威严的城门 隔绝的岂是这一室的繁华和权势。

“母后若是喜欢 那儿臣就再为母后弹奏一曲如何?”五皇子自荐道。

文云溪突然想起那日楚洛甄拜托之事 看着面前的五皇子愣愣出着神。文意心等了一下 见文云溪没有反应 略显尴尬的唤了她一声。

文云溪回神 有些欣喜 又带着抱歉道:“哦 五皇子肯赏脸本宫当真是荣幸之至。只是有此妙音 无人起舞 真是美中不足。”

文意心笑道:“儿臣哪有太子皇兄好 能有佳人携手。”

文云溪起身来到五皇子面前笑道道:“如此佳人 恐怕不远矣。”

文意心回味 知道文云溪所言奈何那华芳阁中众秀女 有些羞怯道:“母后见笑了 若能得此佳人 那是意行的福气。”

文云溪顺势道:“本宫有一故友 通音律 懂舞技 甚巧 也在那华芳阁中 不如明日 本宫约其来为五皇子助兴?”

文意心心思纯善 不觉有异 但还是有些担心道:“好是好 只是儿臣私会秀女 恐引众人不悦。”

文云溪明白 如果楚洛甄通过自己私下会见意心 不但对楚洛甄不好 还对意心不好。楚洛甄只会落得不善之名 而五皇子也会为此背上不正之名 甚至还会让前朝重臣心中有梗 觉得厚此薄彼。

“五皇子放心 本宫不会让皇子为难 也不会让本宫那好友为难。”文云溪信誓旦旦的说着。

文意心也不知是处于好奇还是其他别的原因 竟然答应了。

两人客套了几句便并肩回宫了 一路上两人并没有太多的话 一直保持着一段距离。文意心虽然生性潇洒 可是对于文云溪心中还是有些难以释怀 毕竟这个年轻的女子与他年龄与他还小了几岁 却因为家族矛盾嫁给了自己的父皇。无论如何一个年过半百 疾病缠身的男子 对于一个年轻女子而言都是残酷的。就算他是至高的皇 也只有那一个表面风光。其实比起父皇的愚孝 性格的懦弱 犹豫不决的个性 他更同情云溪。

文意心一路无语将文云溪送到了宫门 文云溪眼中会意 文意心默默行礼 离去。文云溪慢慢的迈进了宫门 夜晚的宫殿 庄严 那暗红的色彩被夜色渲染的更添了一层凄凉 纷飞的雪花似乎永远也不会停息 却开始下得轻柔起来 似是不愿打扰到任何人的好梦。

一夜文云溪都依着窗台 看着外面的雪花 直到天色微亮 才慢慢睡去。姒谣看着心事重重的文云溪默默的守在她的身旁 姒谣不用问也知道文云溪又想起了金泽。虽然相识不久 她却依然能感觉到那种两小无猜的情 那种割舍不掉的爱。远远的相望 短暂的相聚 简单的话语 并不华丽 并无特别 可是却每刻冲击着姒谣的心灵。这是她第一次了解到爱情的美好与无奈 如果注定无望 他们是否还会选择相爱?姒谣并不知道 也不明白 却已经在心中暗下誓言 如果注定无望 她宁愿从未发生。

许是昨夜睡的太晚 一早晨请安的时候 姒谣便帮着回了个宫的安。直到快中午时 文云溪才起了身 安排姒谣去了一趟华芳阁。

文云溪舒服的窝在沐盘内 闭着眼睛 悠悠的问着帮她加热水的姒谣道:“今日她们可有说什么?”

姒谣边慢慢的加水 边道:“说道是没有听到 就怕她们回头去太后那里说话。”

文云溪淡淡道:“这本宫倒是不担心。”泡了一会道:“倒是有点担心洛甄姐那边。”

姒谣悄声凑近道:“这个娘娘不用担心 奴婢已经和姑娘说好了 着素衣 遮面目 尊卑有别切勿多言 切勿多停留 切勿近身。”

文云溪慢慢睁开眼睛道:“本宫知道 她的性情 这些分寸她是有点 只是如今楚家的境地 哎。”文云溪长叹一声不在多言。

陛下圣体一日不如一日 太后年事也高 心中对手握重兵的亲王重臣心中有梗 近年更是频频无中生有 试图削弱其势力 而收得的兵权又都放入了太后极为信任的二皇子手中 而二皇子由于手握重兵 也日益的目中无人起来 时有大臣参奏 只是碍于太后袒护 反倒是参奏大臣大多受了罚 日子久了 也便没有敢说话的人了。楚家也只留了个将军的头衔 手中的兵权也都尽半落入到了二皇子手中。瑨王府虽未如此 恐怕也是碍于边关之故 不好太过压制 而今有文云溪如人质般的在宫中 也算是个太后吃了颗定心丸了。

只是楚洛甄不似文云溪 甘愿受人摆布 如今皇室对自己家的种种都看在眼里 她实在是难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父亲许是年事高了 竟然也没了当年的性情了 倒是处处退让 却不知反而让人紧紧逼迫。楚洛甄自然知道如今自己能入秀女之列 也并非皇上倚重楚家 而是为了安抚楚家。在如此打压之下 怕楚家有了反心。而这也正好给了楚洛甄一个机会 一个让她觉得可以让楚家再度崛起的机会 但不料 父母竟然坚决反对她入宫选秀。甚至为此不惜匆忙为她举办婚事 想欺骗陛下。楚洛甄连夜带着秀贴离开了家 花了很大的功夫才来到皇城 好在没有错过时间 踏进这的第一步起 她便已经下定决心 无论如何也不能如此回去。她定会用尽一切达到她想到的地方 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眼前这个男人 就是能助她登上目的地的人。清秀的眉目 柔和的五官 眼神中竟是难得的清澈 明亮 略显清瘦的身躯 被简单的衣饰包裹着。相对如此简洁的五皇子 楚洛甄显得有些艳丽了。楚洛甄向着五皇子缓缓一礼 便解开披着的白色披风 便露出了里面的蓝色长裙 饰品却为多加点缀 简单的发髻上面簪着一个造型简单的发簪。

五皇子上下打量了一下 笑了笑问道:“是你让皇后向本宫推荐的?”

楚洛甄有些吃惊 不想五皇子一出口便是这样一句话 微一慌乱后便镇定下来 俯身行礼道:“臣女自认论才论德 并不落后于他人 只因门第微寒 却不得人赏识 如不自荐 便只能受制于人。”

五皇子也一惊 不想她竟不辩解 反而振振有词 信心十足 立马对她有些刮目相看 本以为只是一秀女想走捷径取悦于他 不想此人对他竟无半点奉承 当下便有了好感 将她扶起问道:“你叫什么?”

楚洛甄丝毫不犹豫说:“若是臣女此时告知 便是与皇后不忠 与五皇子不忠 与众秀女不仁。臣女只是想能有个机会一展才华 不被人压制 并不想走捷径取得五皇子心意。”

五皇子又是一怔道:“你就不担心本宫会选了她人?”

楚洛甄道:“若是果真如此 只能说臣女确不如人。”

五皇子哈哈大笑 连道了几个好道:“看来 皇后没有选错人 据闻 姑娘舞技超群 不知是否能赏脸一舞。”

楚洛甄对五皇子的突然卑谦有些无所适从 心中对他也是有了好感 盈盈一礼道:“皇子谦逊 臣女荣幸。”

月光照在那积雪上 闪着白华 宫灯也似乎黯淡了几分。从指间缓缓流出的曲子 安静 温柔着抚着每一个角落。那高高的城楼上 婀娜的女子正在翩翩起舞 羞得雪花也不敢与她比轻盈柔美。每一转身 每一抬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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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都是为那琴声而做。五皇子恍惚间似乎见到了若干年后 两人也能如此琴瑟相合。楚洛甄从未想过 看似天真单纯的五皇子却是深藏智慧 却有如此琴艺。

文意心从未想过要出类拔萃 父皇的儿子们都太出众了。论才情 有太子。论将才 有二皇兄。论才智 有三皇兄。自己又何必再搀和在里面 开开心心的做自己的五皇子 太太平平的过日子 不争不抢没什么不好。有些事看破 不道破才是大智慧。

人 往往总是不太喜欢与自己优秀很多的人在一起 更喜欢亲近与自己类似或不如自己的人。太优秀了 容易遭到排挤 太不优秀了 容易被人冷落。

文意行觉得自己虽算不上什么大智慧 却也不至于愚笨。但 楚洛甄的言行却让他有些看不透 在他眼里她已然选择了投机取巧 却在最关键的时刻收了手 这是聪明 自信 或是欲擒故纵 文意行说不准。不过 不管怎么说 她的言行还是在他心中激起了涟漪。

苍茫大地、白雪皑皑 本是成片的宫闱 不知怎的看着那一片银装 却有了豁然开朗的感觉。雪 还是不停的下着。天地间恍如安静了许多。偶尔走过一阵整齐的步子 偶尔又有细碎的雪被踩碎、蹋烂。文云溪认真的看着雪景 辨着这来自雪中的响动。她已经不记得这事来宫中所见的第几场雪了 似乎从入宫那天起便没怎么停过 断断续续。雪 无论在何处 它都如此干净、洁白却又如此冰冷。

院中传来了低语 原来是宫中婢女在抱怨着雪的烦人 才扫不久便又积得可观 只得接着清扫。文云溪看了一眼 原本欣喜的眼神一下沉了下去 也没了兴致 拉上了窗。姒谣听声转头 便见到文云溪紧着衣衫正下台来 姒谣停下手中的活 迎了上去 扶下文云溪。

姒谣好奇问道:“娘娘怎么不看了?不是说欢喜的很吗?”

文云溪摇头:“不是所有人都这样想 总不能坏了别人的事。”

姒谣不明 路过厅门像外看了一眼。原本无暇的雪 此时却已被婢女们扫乱了 甚是丑陋 条条横横 夹着泥色。姒谣扶着文云溪坐到了绣台前 这些日子 文云溪一有闲暇便做刺绣 说是无聊打发时间。可姒谣心里明了 她那是记挂着远在瑨王府的金泽。文云溪曾经和姒谣提过 当初在瑨王府时便答应给他绣个上品 却一直以没时间推脱。后来 得知要来宫中时 文云溪日日绣 夜夜绣 却总不得要领 最后都被她弃了。晌午 姒谣待文云溪用过午膳便挤着她出门。文云溪无法 随着去了 却见雪白一片。

文云溪诧异:“不是紧着扫了吗?怎么还积了这么多?”

姒谣笑道:“我看近日天气不好 想来皇上是不会来了 这院中的雪我便让他们留了下来。”

文云溪会意冲姒谣笑了笑 便急不可待的冲到了院中 欢快的踩踏着雪 似是好久没有如此开怀过。

文云溪很漂亮 漂亮白皙的脸蛋上镶着一双灵气的大眼睛 眉毛细长又整齐的衬在上面 小巧的鼻子好像被人精刻上去的 嘴巴自然的就微微上翘着 昭示着她的善良 她实在是不适合在这宫中生活 在这里只能毁了她的美丽 她所有的美好。姒谣独自想着 却突然感觉到面上一凉 回神过来时 已经被文云溪扔了一脸雪团。文云溪正欢快的笑着 似乎姒谣也觉得自己此时定然可笑的很 忍不住的笑了起来。却也回神 趁着文云溪不备 瞬间弯腰快速的揉起一个雪团就扔了过去。文云溪本来正欢快的笑着姒谣的样子 此时却没由来的被凉了够透。呆了一下 马上反应过来 和姒谣对战开了。两人你来我往 玩的欢快 宫中婢女 闻声都赶了过来 看到小皇后玩的高兴 也似乎被感染了 这宫中太少有这样简单干净的笑声了。也不知是谁先扔到了婢女 也不知是哪个婢女先参加进来的 到最后 大家伙都战成了一片 宫中的人都参加进来了 太监也都来了。偌大的院子 似乎一下子就拥挤了起来 大家纷纷逃散 却还是能被人击中。空中雪球飞舞 也飞散着欢乐。突然文云溪欢快的笑脸僵在了脸上 眼睛定定的盯着一处 不再打闹 不再欢快 眼中含满了惊慌 低语一声:“皇上。”声音不大 却在那欢乐的声音中显得无比的沉重。身旁原本嬉戏的宫人也都逐渐停了下来 宫人们纷纷跪拜了下去 将头埋在双手中 连大气也不敢出。姒谣也跪拜了下去 文云溪却似被骇到了 忘了礼仪。姒谣探手拉了拉她的衣襟 文云溪回过神来 马上便俯身行礼。

皇上看着突然安静的场面 眼色淡了淡 一闪而过 恢复如常:“都起来吧。”

大家起身 却都不敢擅自离开 只是战战兢兢的杵在那里等候发落。

皇上扫视一眼发话 平淡如常:“散了吧。”拉长了调 似是有着无限的思绪。随即便不断的咳了起来 福公公忙上前轻轻拍打着皇上的后背 皇上扬了扬手 福公公便止住了手。皇上接着又咳了几声 硬生生的收住了 却还是从喉咙口蹦了几声出来。缓了一下情绪 扬着嘴角看着文云溪道:“进宫以来 便不曾见你如此快活过。”

文云溪不吭声 只是低着头 像是做了错事一般。

皇上见她如此 叹了一口气 转头对着福公公道:“去候着吧。”

福公公应声退了出去 文云溪上前抚着皇上进了厅内。看来却是很怪异 明明是夫妻 姒谣看着抚着皇上的云溪 却是怎么也想不到和夫妻两个字有什么关系。文云溪纤弱又瘦小 有些吃力的搀扶着皇上 皇上虽然体弱 却也是堂堂七尺男儿 怎么看也觉得像是父女多过夫妻。姒谣随着进了厅内 回身拉上了门 院内被打乱了得积雪正被被侍女们清扫着。

姒谣上前 为皇上和云溪都添上了茶 便退到了一边。

半饷 室内寂寂无声 只有暖炉里的炭火偶尔发出噼啪声。皇上怔怔的看着文云溪 文云溪始终低着头 目光散乱 找不到定点 像一个等着惩罚的孩子。

“孤记得 你儿时可是快活的很 本以为你长大了 变性子了 今日看来却是孤束缚了你。”皇上不无遗憾的说着 脑中不断浮现出文云溪小时候拉着他的手 一口一个陛下伯伯的叫着 好不快活。

“云溪失仪 让陛下见笑了。”文云溪并没用直接回答 迂回的说着。

“进宫也有几月了。”皇上似是没用听出文云溪话语的迂回 叹了口气 接着说道:“你头上的凤冠压的你透不过气 孤头上的皇冠又何时让孤轻松过。你我都一样 不禁是人子人女 更是国父国母。”

文云溪抬头 看向皇上 见到皇上眼中竟然是满眼的无奈。文云溪不再言语却见皇上慢慢的伸过手来 轻轻的为她卸了凤冠 将打乱了的头发仔细的理整齐了 梳理平整的发季便显露了出来。文云溪觉得头上一轻 连着脖颈也似伸长了些。皇上笑看了她一眼 多么美好的姑娘呀。转身向着案台走去 坐下开口招过文云溪道:“到孤这边来。”

文云溪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 姒谣识趣敲敲退了出去 冷风一阵紧过一阵 里面皇上的咳嗽声又传了过来。天上还在飘着雪 可院内却只留下了一片水渍 毫无美感可言 姒谣漫至偏堂 便看到福公公正在指挥人干着什么。好奇上前 便见殿内宫人正向屋内搬着什么。

“呦 姒谣呀。”福公公呵了声道:“怎么出来了?”

“皇上和娘娘在话家长。”姒谣笑道:“公公这是在做什么?”

福公公看向姒谣看的方向道:“近来天气又转凉了些 皇上惦记着娘娘 怕娘娘年幼 不吃冻 这不亲自加送了碳火过来。”

姒谣心中一动 呆呆的看着福公公 有些不信。

福公公叹了口气道:“其实皇上对娘娘还是很好的。”

姒谣回神等着他下面的话。

“人哪 都有难处 无论是谁 即然事以如此 只好认真面对。父母恩情 兄弟手足情 长幼怜惜情 有时总难面面俱到。姒谣 你说对吗?”福公公笑的和蔼意味深长的问着姒谣。

姒谣回神 微微一笑道:“公公说的是。”

福公公笑道:“你明白就好 你年岁虽小 却是很懂事。这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若非如此我又怎会净身来宫当职呢。”

福公公一句话拉到了自己身上 似乎之前那些都是对自家的叹息。姒谣扼首点头微微一笑 心中明了。福公公倒是圆滑 刚刚明明说的是皇上的家事 可这宫内若是让个多嘴人听了去 定然又是一场风波 最后总结性的一句 却是盖过了之前那些 若是存心也无奈何了。

炭火摆放好了 福公公对着其中一个小太监一招手道:“你过来。”

那小太监低着头就走了过来 眼睛看着地 弓着背等着福公公的话。

福公公对着姒谣道:“最近宫内新来了一批内官 皇上说 娘娘刚进宫 这些个宫中的老人 有些心机沉 怕娘娘使唤不上 特意让老奴选了个机敏可靠的来 姒谣 他以后就在这当差了 他叫王长安。”回头又对那年轻的内官道:“小安子 以后你就在这里当差。”

王长安 一低头 口中应了一声。姒谣侧着头想看出那人的面目 可是那人头实在是低的太低了 姒谣来回看了几次都没有看清。

福公公看着姒谣的样子 笑着对王长安道:“把头抬起来。”

王长安怯怯的抬起了头 面目清秀 稚气未退。瘦小的身形被宽大的宫服罩着更显单薄 稚气的脸被深沉的宫服衬的格外忧郁。才进宫的小太监 没有深厚的宫廷背景 没有什么厉害的宫廷厉害关系 算是身家清白。

等皇上走后 姒谣领着王长安来到文云溪身边。文云溪好奇的看着姒谣身边的小太监 看起来年岁不大。怯怯的跟在姒谣身后 低着头 见到文云溪 马上行礼请安。

文云溪好奇道:“姒谣 他是什么人?”

姒谣将王长安的来龙去脉和文云溪禀报了 云溪看着还未起身的王长安道:“起来吧。”

王长安谢过恩后便怯怯的站了起来 立在一边不说话。文云溪撇了王长安一眼 看样子是个胆小的孩子 从进来到现在就没抬过一次头 莫说看自己一眼 就连着这后宫的富丽堂皇都不曾敢看 双手紧紧的攥在一起 一动不动 谦卑的退在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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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华录解愿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快小说只为原作者汲珥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汲珥并收藏芳华录解愿最新章节第100章 合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