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不可到,弱水三万里。

据说眼前一望无涯的苍茫大河,就是传说中的弱水,鹅毛都浮不起来的弱水。

我站在河边看着眼前的波涛滚滚,不禁长长叹了口气。

“明明就是海嘛,为什么偏要叫河呢?哪有河会看不到对岸的啊?”

也不能怪我发牢骚,任何人……啊,不,任何仙看到这三万里弱水,都会发出和我一样的感慨的。

尤其是还必须渡过这片浊浪翻滚的水域,到达另一头的紫云宫。

天可怜见,若是别的仙家,大不了驾云过河,没几个时辰就到了,问题是……问题是……我恐高啊!

虽然说出来丢脸,自己虽然早已修炼成仙,但不知为什么,一直学不会腾云驾雾,稍微爬高一点的楼梯就吓得两腿发颤,每每被恨铁不成钢的丹涯子糟老头敲着额头使劲骂,“朽木不可雕也”!

朽木?

我对着糟老头子嗤之以鼻!

想我碧络好歹也算是天界独一无二的一棵仙……仙草,真的是独一无二能得道成仙的仙草,天界花花草草那么多,怎么就我得天地之造化,蜕变成仙了呢?

呃……好吧,虽然我长的地方是特殊了一点,当初不知是谁将我落在了丹涯子的丹房外,每次炼丹后残留的药材等物,都会汇集在聚精池里,而我正好长在聚精池旁边。那些药材虽然已经被炼过了,但残留的精华和灵气还是不少的,天长日久,被我不知不觉吸收到体内,慢慢地,居然也被我修成了人形,成为天界传说中头号乌龙成仙事件的主角,

别人想成仙都想破了头,我却无意中得了造化,成为天界小仙之一。

当丹涯子黑着一张脸将我领到天帝苍曜面前的时候,苍曜却说:“这不是很好吗?天地造化,有缘者得之,就算是仙家,也不能窥破天机的啊。”

于是,一锤定音。

我从此以后,就是天界的碧络仙子。

这还是天帝苍曜亲自给我起的名字。

碧,绿也,络,天界仙草的意思,归根到底,就是“小草”的同义词,他倒省事儿……

但是天帝金口一开,我一根才得道成仙的小草敢吱声么?也只有摸摸鼻子,接受了这个名字,然后乖乖地跟着丹涯子那白胡子老头回到了丹灵宫,认命的做了个每天打扫浇水的小杂役。

没法子,别的仙宫都不肯接受我这个走捷径的乌龙小神仙,只有丹涯子说,我是他宫里阴差阳错成仙的,理应由他负责,于是从来处来往来处去,我又乖乖地回到了丹灵宫。

虽然这码子乌龙事情丹涯子也觉得哭笑不得,但除掉他的白胡子和啰嗦多嘴不说,其实这人还是满不错的,经常拎着耳朵告诉我,没事儿少出去晃悠,看你不顺眼的人多了去了!

我很不解,反手扯住他白胡子问为什么,丹涯子一边疼得龇牙咧嘴一边神秘兮兮地回答,以后你就知道了。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

我只知道自己迷迷糊糊地就蜕变成了人形,再然后就被白胡子老头发现,接着拽去了苍曜殿前。

我只知道别人的仙术厉害得不得了,而我却连稍微爬高一点都会吓得瑟瑟发抖,更别说修炼腾云驾雾的法术了。

居然会有恐高这毛病,整个天界也只有我一人了吧?

再说了,要不是因为恐高,我至于在镇灵塔吓得脚都软了,从而不小心打碎了锁妖壶吗?

据说锁妖壶里锁着三千个妖怪,全是一千年前妖界大战的时候,被天兵天将降服的妖怪,其中更有妖界之王,当年也是天帝苍曜亲自出手,才将他收进锁妖壶中,结束了那场天地变色的妖界大战。

如今,锁妖壶竟然被我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小神仙给打碎,放跑了那三千个妖怪,整个天界都震动了。

丹涯子黑线着一张老脸很无奈的对我说——

“你真是除非不闯祸,一闯就是弥天大祸!”

言下之意就是连他都保不住我了。

正当我凄凄惨惨切切地以为自己就要被拖上斩仙台,五雷轰顶魂飞魄散的时候,苍曜的判决,却再一次引起了天界的震动。

他轻易地就饶恕了我打碎锁妖壶的过错不说,而处罚居然只是让我去紫云宫给云华上仙送信!

这哪里还能叫做处罚啊?

不单是我目瞪口呆,在场所有的人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但苍曜已经下了决定,就不容他人再有不同意见,所以众仙家虽然讶异,却都只能在背后嘀嘀咕咕,自然,看向我的目光中,越发多了不少敌视与嫉妒。

我耸耸肩,全都当作没看见。

虽然我也很想知道苍曜为什么不处罚我,但既然要我去送信,也只能收拾行囊,乖乖上路。

别人腾云驾雾半天就到了的地方,我却要走整整三天,好不容易到达了目的地,眼前一条大河波浪宽,硬生生拦住了我的去路。

弱水就横在眼前。我手搭凉棚,伸长了脖子往前方使劲看,可就算踮起了脚尖,伸得脖子都酸了,还是看不到弱水的对岸,更别说紫云宫。

往左看,河岸一望无际,消失在遥远的地平线尽头。

往右看,河岸还是一望无际,消失在地平线那遥远的尽头。

同时也宣布着,我打算绕过弱水的如意算盘彻底破产。

等走到弱水的尽头,大概都又是一轮天地鸿蒙,日月经天了!

我蹲在弱水岸边唉声叹气。

早知道就把飞鸢的大白鹅借来了,虽然那俩畜生最近长胖了不少,但要驮着我飞过弱水,还是绰绰有余的……

(飞鸢:是白天鹅!你这个没记性的家伙!)

(大白&小白:嘎!不满的抗议声。)

难道要我再走三天回去问飞鸢借大白鹅?

自知之明我还有,若是这样灰溜溜地回去,只能沦为全天界的笑柄,就算我是一株不起眼的小草,至少也有身为小草的自尊。

但是……有自尊的小草,你要如何渡过这茫茫的弱水呢?

我自己问自己。

郁闷地在岸边走来走去,不死心地掐下一片树叶,轻轻地丢在河水上,两眼饱含期待地看去——

只见那片树叶在浑浊的水面上打了个旋儿,然后,就毫无悬念地沉了下去,比铁球落水还沉得快。

……

我沉默地起身,彻底放弃掉想要扎筏子过河的打算。

再往左右看了看,叹口气,沿着河岸缓缓往上游走去。

越往上游走,地势变得越来越起伏,本来还是平坦的地面,逐渐变成了怪石嶙峋的山地,走得我高一脚低一脚,到了最后,干脆连手都用上了。

好不容易爬上个小山坡,我累得趴在地上吭哧吭哧直喘粗气。

那个云华上仙什么品味啊?居然住在这种山不青水不秀的地方,他当真是神仙吗?

别的仙家唯恐自己住的地方不山清水秀不云雾缭绕飘然出尘了,不然怎么叫神仙洞府?他倒好,居然把自己的宅邸修建在弱水边,每天对着浊浪滔天,怪不得性子越来越阴沉,是天界人口中人尽皆知的“不合群第一号”。

住在这种阴沉沉的地方,性子不阴沉才怪!

我愤愤地腹诽,抬起头往前看了看。

依旧乱石穿空惊涛拍岸。

我认命地叹口气,撑起身来打算继续长征,可就在这时,眼角却不小心瞥见了一抹模糊的人影。

诶?居然有人?

我大惊,连忙沿着那方向看去。

还真的有人,只见不远处的悬崖上,正站着一人,看身形似乎是个男人,削瘦纤长,一身白衣,衣带翻飞,身姿优美,整个人略微有点往前倾,似乎正在看着悬崖下面。

“不好!有人要自杀!”我见状大叫起来,顾不得劳累,二话不说就朝向那人跑去。

“大哥大哥!有事好商量,千万别想不开啊!”

我一边跑一边叫,同时用力的挥手,想要引起对方的注意力。

那人似乎听见了我的叫声,头往我的方向偏了偏,可惜隔得还有点远,根本看不清那人样貌,也看不清什么表情,只觉得那人十分年轻。

XX的!这么年轻就轻生,真不知现在的年轻人怎么想的?脑子都被驴踢了?

见那人小半个身子都探到了悬崖外,我急了,发挥出偷吃丹药时被丹涯子追杀的本事来,转瞬间就跑到了悬崖上,只可惜速度没控制好,一个刹车不住,好死不死正撞上那人。

顿时就将他撞飞到悬崖外!

我情急之下,一个飞扑正好抓住那人的手,于是我趴在悬崖边,那人整个身子都悬空在悬崖外,摇摇晃晃,惊险无比。

……这人吃什么长大的啊?好重!

那人的下坠之势不小,将我的上半身都几乎拉到了悬崖外,往下看,弱水水波浑浊,卷起浪花,狠狠地砸在岸边岩石上。

我吃力地拽着他,费劲地开口:“大……大哥……万事好商量,天底下没有过不去的坎,别……别轻生啊!”

那人并没吱声。

于是我继续:“你看你看,你要是死了,很多人会伤心的,你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七大姑八大姨邻居朋友朋友邻居,都会伤心的啊!”

我正在滔滔不绝想劝说这人打消自杀的念头,那人突然出了声。

“……不……”声音很小,说的什么有点模糊,不过听得出来是个年轻男子的声音:“……要……”

“诶?”我歪歪头,不解地眨眨眼:“要?要什么啊大哥?你要什么也别要自杀啊!”

我苦口婆心地劝说这人珍惜生命,哪里知道对方偏偏不领情,还一口一个“要”?你要自杀也别找弱水跳嘛!虽然弱水算不上什么河水清澈,但也别污染环境啊!

此时,那人再次开口,这次声音大了很多。

“放手!”

“嗬?”吓得我一个激灵,连忙听话地放开了他的手。

于是,只见一条白色的身影就像落叶似的,径直往悬崖下坠去。

“天啊!”

我不忍心再看地捂住了双眼,竖起耳朵等待着听见那“扑通”一声,可是等了半晌也没听见,于是奇怪地从指缝中看去,却见到一张俊美的面孔,正放大了杵在我眼前。

吓得我尖叫一声,连滚带爬退开好几步,才惊魂未定地看去。

是那个刚才要自杀的白衣男子?

不过,长得真的很美,比那些自诩美貌的仙子们不知好看到哪里去了!精致的面孔,双眉入鬓,一双漂亮的丹凤眼,眼尾微微上翘,肤色雪白,唇瓣是仿若女子一样的嫣红。

只是,那俊美的面孔上满是气呼呼的表情,眼里射出的目光恨不得将我戳个半死,嘴角抽搐着,看上去很像在咬牙切齿。

“你为什么放手?”

他恶狠狠地问。

“诶?”我不解地抓抓头,回答:“是你要我放手的啊……”

“我什么时候说过让你放手了?”美男子气鼓鼓地吼道:“我明明是说的‘不要放手’!”

“明明说的是‘放手’……”我委屈的分辨,可是在美男子“冻人”的目光下,也不禁缩了缩脖子,声音越来越小:“……哪有说不要……”

等一下……好像……是说过……

我猛地一激灵,在他说放手之前,好像说过……“要”?而在说“要”之前……似乎……好像……仿佛……呃……还说过……“不”字……

那连起来……不就是“不要放手”?

原来他真的说的是“不要放手”!

发觉了这点,我顿时冷汗如庐山瀑布一样,飞流直下三千尺。

“对……对不起……”我满头是汗,很愧疚地对美男子道歉:“我不是有意的,我真的没听见你说不要,不过也不能怪我,谁叫你把这四个字分开来说呢?所以也不能全赖我不是……”

听了我这通辩白,美男子想必也被气得没了脾气,哭笑不得的翻了翻白眼,满脸挫败的表情,喃喃自语:“算了,遇到你算我倒霉……幸好我反应快腾云驾雾,不然现在就到弱水底下和那人做伴儿去了……”

我蹲在一旁可怜兮兮地看着他,见美男子衣袖一甩转身要走,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连忙扑上去死死拽住他袖子。

“你会飞是不是?”

“干嘛?”美男子想必还对我之前那一撞心有余悸,见我飞扑过来,身子灵活地一转,我就只拉住了他的衣袖。

“那能不能带我飞过弱水?”我厚脸皮地提出了要求,意料之中地换来美男子好奇地打量目光。

“看你浑身仙气,也该是个仙子,怎么不会飞?”美男子上上下下打量了我许久,然后嘴角一撇,好笑地开口:“我是听说过丹涯子宫里出了个奇葩,连飞都不会的碧络仙子,莫非就是你?”

嘢?想不到我什么时候声名远播到这种程度了?

我眨眨眼,继续死死拽住美男子的衣袖,生怕一松手,他就“跐溜”一下不见了,那我要找谁带过弱水去?

“我就是碧络,碧绿的碧,络草的络。”我腆着脸开口:“奉天帝之命要去紫云宫,大哥……啊,不,上仙看在同是仙家的份儿上,就帮个忙啦!”

“天帝之命?”美男子扬扬眉,表情似乎变了变。

不过我也没怎么留意,继续口没遮拦:“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美男子:喂喂喂!谁和你是同根了?)上仙举手之劳,就能解决掉碧络攸关生死的大问题,又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难道就忍心看我完不成任务被绑上斩仙台魂飞魄散?如果真是那样你也太冷血无情没心没肺枉修成仙!”

莫名其妙就从“上仙”变成“冷血无情”,美男子再次挫败地叹一口气,八成觉得遇到了我当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一脸纠结地将自己的衣袖使劲从我手里拽出来,道:“行了!别唠叨了,我带你去紫云宫便是。”

“啊?真的?你真是太好了!我就知道上仙心地善良古道热肠……”

我还打算喋喋不休地表达自己那满怀的感激之情,可惜美男子似乎不想再听下去,白眼一翻袖子一挥,我就觉得整个人突然间轻了起来,一阵昏眩,等清醒过来,自己已经踩在了一朵白云之上。

漫天漂浮着扯絮一般的云彩,如一团一团白色的烟雾,在身边急速掠过。脚下,是波涛翻滚、浊浪翻天的弱水,黑沉沉的,水泥湍急,暗潮汹涌。水面上是无数或大或小的漩涡,翻着浑浊的白色水沫,仿佛一张张狰狞的怪兽之口,叫人看了头晕目眩。

我死死拽住美男子的衣袖,连动都不敢动。

“原来你真的不会飞。”美男子的语气听起来颇为好笑:“看来传闻是真的啊,碧络仙子居然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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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要你管……”我抬头瞪了他一眼,可惜惊吓之下底气不足,说出的话也毫无威慑力,软绵绵的起不了任何作用。

“有趣,真有趣。”美男子笑起来。

他一笑,倒真好看,姿容芳华,仿佛盛放的艳丽牡丹。

我看得有点发呆,一时之间也忘记了自己正踩着白云在天空中飞,直到美男子再次开口说话,才将我又一次打回现实。

“不会飞的仙子,不要说全天界,就算是三界之中,恐怕也只有你一个,倒真是独一无二的奇葩。”

听出了美男子话里的嘲笑意味,我不满地朝向他瞪眼。

不会飞就不会飞嘛!我是草又不是飞鸢那俩只大白鹅,三界之中什么时候见过小草会自己飞起来的?

见我脸色不善,美男子倒是不以为意,嘴角一勾,露出个促狭的笑容来,好看却无赖。

我正看得发花痴,不料美男子将袖子一拂,本来还算慢腾腾的飞行速度突然加快了许多。

“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谋杀啦要摔死人啦我不玩了啦我要回家~”

我顿时叫的比杀猪还惨。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到达弱水对岸的紫云宫的,我只知道当美男子开口说“已经到紫云宫”了的时候,我正八爪鱼状死死缠在他身上。

也实在不能怪我如此没形象,谁叫这坏家伙突然加速,吓得我连眼睛都不敢睁开,脚软得站都站不稳,惊吓过度,才顾不得形象跳到了他身上死死扒住,唯恐摔了下去。

“……我说,已经到紫云宫了!”

耳边再次响起美男子的声音,明显压抑着磨牙的冲动。

“诶?”我这才从惊吓过度中缓过神来,只是依旧维持着八爪鱼的姿势,还不敢跳下来,只小心翼翼地张开一点眼皮,往四周看去。

云雾缭绕间,是精致华丽的玉宇琼楼。

青松遥送客,碧海连青天。

好一个神仙洞府,世外仙境。

不过最主要的是,脚下不再是虚无缥缈的白云蓝天,而是能让人安心踩踏的地面了。

我这才大大地松了口气,一直提在嗓子眼的小心肝也放了下来。

“终于到了……”

我手脚俱软,整个人像面团一样软绵绵地就从美男子身上滑了下来,毫无形象地趴在地上喘气。

“这里就是紫云宫。”美男子整了整被我扯开的衣襟,然后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你还要趴到什么时候?”

“我……我站不起来了嘛……”我很没种地回答,可怜兮兮。

谁叫这家伙那么坏,居然加速?如今吓得我手脚都软了,根本站不起来。

“……丹涯子怎么会收了你这么个活宝?”美男子想必是再也忍受不了我的白痴状,满脸黑线,不过还是很好心地伸出一只手来。

我二话不说连忙抓住,他用力一拉,我就顺势站了起来,虽然双膝还在有点发抖,至少也算是站了起来。

看了看前方不远处紧闭的宫门,我转身,对着美男子鞠了个躬,一半诚心诚意地道谢。

“谢谢你带我到紫云宫。”

至于另外一半,谁叫他加速吓我的?哼!

“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有礼貌了?”美男子笑起来。

呸!人家一直很有礼貌的好不好?

我眨眨眼没再看他,扭头望了望宫门,默默数那高耸的台阶大概有多少梯……

一二三四五六七……唔……看起来还在我能承受的范围之内。

于是碧络仙子我整整衣冠,理理被风吹得几乎乱草一样的头发,将心一横,就大踏步地走向紫云宫宫门。

好奇怪咧,为什么紫云宫前无人看守?

还是好奇怪咧,为什么这紫云宫看起来冷冷清清的,怎么都没什么人声呢?和丹涯子那老头的宫殿真是天壤之别啊!

而且更加奇怪咧,为什么那个美男子会亦步亦趋地跟在我身后啊?

我猛地停住脚步,一个转身瞪向他。

“我都道过谢了!”

“听见了。”

“那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云华上仙居住的紫云宫?”

“当然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如果没有天帝的命令,擅闯紫云宫是要受罚的?”

“这个也知道。”

“那你为什么跟着我?”我瞪眼:“我是奉天帝之命送信的,你还是快走吧,不然云华上仙出来,你想走也走不了了。”

“哦?”美男子扬起一边眉毛,颇觉有趣地看着我,“我要是不走又怎么样?”

“你……你怎么都不听人话呢?”我有点着急了:“趁云华上仙还没出来,你快走吧!看在你帮我渡过了弱水的份上,我不会向云华上仙告密,说你擅闯紫云宫的。”

“……”

听了我的话,美男子一直用一种很古怪的神情看着我,嘴角在抽搐,像是使劲忍耐的样子。

“你快走吧!”我不死心地继续劝他赶快离开。

正在这时,身后,那两扇沉重的紫檀木宫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了。门内,鱼贯而出两列侍者,都是一色的白衣,腰间系着紫色腰带,低着头,神情恭敬。沿着台阶站在两旁。

“糟糕!云华上仙要出来了!你看你看,你现在想跑都跑不掉了吧?”

我这时真的着急起来,跺脚对着美男子叫道。

“跑?我干嘛要跑?”

美男子终于开口了。

他先是扫了眼那两列紫云宫的侍者,然后将目光落在我身上,表情好笑又觉得有趣。

“你不跑,难道等着云华上仙来抓你吗?”我现在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心情。

呜~丹涯子!白胡子!糟老头儿!我现在算是体会到你对着我鸡同鸭讲时候的感受了!

身后传来整齐的声音。

“恭迎云华上仙回宫。”

我听了大惊,几乎是跳着脚指着美男子鼻子叫:“你看!云华上仙出来了,我可救不了你了,你自己看着办……呃?”

吼了一半突然发觉情况不太对劲……

刚才那些侍者说的什么?

“恭迎云华上仙回宫”?

恭迎?

回宫?

而且……云华上仙?

我扭头看看那些低着头的侍者,再回过头来看向眼前的美男子。

事实上,现在紫云宫前,除了那两排低眉顺眼的侍者,就只有我和那个神态悠然的美男子了,再没有其他人……

那样说的话……我只是碧络,丹灵宫的一棵小仙草,而那些侍者恭迎的云华上仙……

不就是我眼前正笑得一脸嚣张的美男子?

原来他就是云华上仙?紫云宫的主人?

我整个人顿时如同泥胎木塑一般,僵硬了。“……这……这个……就是天帝的口信……”我一步三蹭地挪到云华上仙面前,连头都不敢抬,双手将水晶球递出,超级小声地开口。

也不能怪我不敢看向他,毕竟,闯出这超级大乌龙的人是我,真是丢脸到家了!

一想起那些侍者看向我和云华上仙时的怪异眼神,我就恨不得一头撞死。

因为恐高的关系,我整个人八爪鱼状扒在云华上仙身上很久,他被我折腾得衣衫不整衣襟散乱头发蓬松,而我的仪容也好不到哪里去,任谁看了都会误会的,所以,那些侍者会用那种暧昧又惊奇的目光看着我,也不足为奇了……

只是这家伙未免也太小气了吧?不就是被我当柱子一样抱了半天,然后被侍者齐刷刷用暧昧的目光来了个“欢迎仪式”吗?至于一直板着脸,连句话都不说么?

我暗地里腹诽不止,可人家是上仙我只是个才得道的小仙,级别差距不是一般两般的大,再有牢骚也不敢发出声来,只能强忍着内心的不满,挤出一脸恭敬的表情来,将苍曜的口信带给他。

将自己说的话,用“言灵”这种法术凝聚成一个晶莹的水晶球,是天界人人都会的一种小法术,这种法术有个特点就是,不是指定的收信人,是无法打碎水晶球得知其中内容的,所以,苍曜才会这样放心的要我带口信吧?

“……”

云华上仙正端坐在紫藤花架下,汉白玉的石榻,上面零零散散的落着一些紫藤花的花瓣,有几瓣飘落在他白色云霞般的衣摆上,紫白相间,煞是好看。

不知是不是因为回到了紫云宫的关系,我觉得云华上仙看起来……没有之前在弱水边上那样平易近人的感觉,而是绷着张好看的脸,冷淡的要死,活像别人欠了他钱似的,没个好脸色。

算了,在把他撞下山崖再强拽着带我过弱水最后还拉扯得他衣衫不整之后,他要是还能有好脸色,就不叫云华上仙,而是该直接叫“如来佛”了!

唉~不是人人都像如来佛祖一样心胸宽广啊……

我深深的感慨,同时再次把水晶球递出。

“那个……天……天帝的口信……”

不知道为什么,云华上仙迟迟不肯接过水晶球,只是上下打量着我,从头看到脚,再从脚看到头,目光冷冷的,也不知在想什么,倒看得我浑身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一股寒意从脚底沿着后背直溜溜地就窜上来。

难道……他还怀恨在心,该不会是想把我煮来吃了吧?

我是棵草诶!就算煮了也不好吃啊!会塞牙的!

我在心中无声的呐喊。

杵在他面前站了许久,左脚站累了换右脚,右脚累了再换左脚,换了不知多少次,云华上仙终于收回他那冷冰冰的、看得的我浑身发毛的目光,将手伸了出来。

我如蒙大赦,连忙将水晶球放到他手掌里。

他的手掌是很奇异的白,冰雪一样,没有血色,也看不见皮肤下隐隐的脉络,白得就像是用白玉雕成的一样。

我不禁愣了愣。

“你还要待到什么时候?”

耳边突然响起云华上仙清朗但是冷冷的说话声,我一惊,连忙抬头看去。

云华上仙正握着水晶球,好看的眉毛微微皱起,看着我道:“难道天帝允许你听这口信?”

他一语惊醒梦中人,我这才醒悟过来,连忙弯腰行了个礼,忙不迭地退下。

苍曜虽然不处罚我,但并不代表着我有资格知道他口信的内容,什么时候该避讳,我还是知道的。

转过碎石小路,我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

紫藤花架下,云华上仙一身白衣,整个人显得飘然出尘,那股秀逸卓然的神仙气韵,哪里是我这等小仙子所能奢望的?

真是让人自卑啊!

我略带不平地心想。

只见云华上仙手掌微微一动,那水晶球就变成了无数碎片,像是星屑一般纷纷落下,而同时,一缕淡淡的轻烟似的人影也出现在他眼前,看得出来是苍曜的形象,嘴巴一张一合,正在说着什么,云华上仙绷着一张脸,依旧是之前那冷淡的神色,静静地听着。

……哎呀不好!非礼勿听!

我连忙捂住自己的耳朵,一溜小跑逃之夭夭。本来我是打算送完信就回去,可云华上仙却说,天色已经很晚了,不如就在紫云宫住下,明天他派人送我回天界复命。

想想也对,再加上自己的肚子也饿了,我于是就在紫云宫住了下来。

而之后,云华上仙就再没在我眼前出现。

我倒乐得正好。

云华上仙一出现在我面前,就会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我,叫人浑身发毛。

我和他以前根本就不认识啊!

据说云华上仙自一千年前妖界大战之后,就一直住在弱水之畔的紫云宫,从不见外人,也再没参加过天界的任何集会,就像是把自己放逐在天界之外一样。

若要问原因,可能除了他自己,也没人知道了吧?

毕竟,在经历过一千年前那场把整个三界都卷了进去的大战之后,天界幸存下来的神将神仙,已经是很少很少了。

天帝苍曜是一个,白胡子的丹涯子是一个,唔……云华上仙也是一个……

我扳着指头细细地数,怎么算,我都和高高在上的云华上仙扯不上关系啊!

他开始在紫云宫玩自闭的时候,我还是丹灵宫聚精池边一粒还没发芽的小草籽,怎么可能会有交集?

那么就奇怪了,他为什么会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呢?

那种给人感觉很熟悉的,却又不得不强逼着自己冷淡漠然的眼神……

想了半天还是想不通,却把肚子想饿了,咕噜咕噜直叫。

“怎么办?饿得睡不着……”我蠕动着从床上爬起来,跌坐着发了会儿呆。

如果去厨房偷吃……会不会被当成贼?

我怯怯地心想,本来打算熬到明天早上好生吃一顿,可肚子越来越饿了,最后只好一骨碌翻身下床,穿上鞋子。

“只要小心一点,就不会被发现的!”我自我安慰完毕,就毫不犹豫地摸向了厨房。

其实我运气不错,偷偷摸摸潜进厨房的时候,一个人影都没有,鸦雀无声安安静静。

厨房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一尘不染。我拉开食橱翻看,没有吃的!于是再拉开抽屉看看,还是没有吃的!

“不会吧?这么大个紫云宫,连吃的都没有?”我愤愤不平地揭开了蒸笼盖子。

终于发现了几个白馒头!

我毫不犹豫,先往嘴巴里塞了一个,然后左右开弓,抓起馒头就往厨房外溜。

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先回到自己住的客房,再慢慢地大快朵颐!

偷偷摸摸地转过走廊,不料却听见拐弯处传来脚步声,而且正朝向我的方向过来。

不好!

我心中暗叫糟糕。

以我现在嘴里叼一个、左手抓两个右手抓两个、鬼鬼祟祟的诡异造型,要是被紫云宫的侍者发现,我一小草籽倒是没什么,反正面子之类的早就丢光了,可丹涯子八成会恨不得掐死我这个令丹灵宫蒙羞的祸害!

唔……为了性命着想,还是脚底抹油比较好!

我二话不说,一个转身就钻进了茂盛的灌木丛中。

可是不知道老天爷是不是故意和我作对,我往哪个方向躲,那些人就偏偏往那个方向走,害得我猫着腰在灌木中钻来钻去,又舍不得放下两手馒头,躲的好累哦!

好不容易躲过了那些侍者,我凝神倾听了许久,确定外面没有人了,才小心翼翼地探出半边脑袋来,往四周看了看。

唔,都静悄悄的,没有人诶!

我钻出树丛,顾不得自己满头的断枝残叶,看着眼前精美的楼阁开始发呆。

这里是哪里啊?

我呆站在楼下仰头看了半晌。

“追梦阁”三个字,我还是认识的。

这栋小楼有点独特,不像其他宫室屋宇那样来回迂绕,浑然天成,而是孤零零地耸立在一片紫藤花海之中。

“好像……真的很奇怪诶……”我左右看了看。

还是静悄悄的,完全感觉不到人的气息。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追梦阁,我突然会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想溜上去一探究竟。仿佛这栋精致的小楼里面有什么未知的东西吸引着我似的,就像一个无形的漩涡,将我身不由己地卷了进去。

“白胡子!我真的不是要再次偷偷摸摸,而是觉得不上去的话,今晚就别想睡得着了!”我默默地给自己找借口完毕,就小心翼翼地踏上了楼梯。

楼上也是安安静静的,完全察觉不到丝毫有人居住的气息。

将右手的馒头囫囵塞进嘴巴里,一边努力的嚼着一边轻轻推了推房门。

房门虚掩着,里面也是黑糊糊的一片。

鬼使神差的,我竟然一脚踏了进去。

房间内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太清楚,不过可以感觉得到,房间非常宽敞,而且……总让我有种古怪的感觉。

一种觉得自己会很熟悉,却偏偏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熟悉的感觉。

正想燃个亮看清楚,转念一想自己毕竟是偷偷跑进来的,要是引起了紫云宫侍者的注意,那可就惨了,当下就杵在门口犹豫不决。

要是就这样下楼回去呢,总觉得心有不甘,可是自己又没有能在黑暗中视物的本事,眼前一片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楚啊……

刚想到这儿,突然,像是顺应我心思一般,屋内突然间灯火通明,所有的蜡烛像是有灵性一般,接连自动燃起,将整间屋子照得一片光明。

“……也别配合到这种程度嘛!”我怪叫起来,手忙脚乱。

自己刚才连弄点小火苗出来都不敢了,这屋子怎么回事?难道能听懂人话不成?

“……谁有心思配合你啊?”身后突然传来个男人的声音,我猝不及防,吓得差点没跳到房梁上死死扒住。

惊吓得面孔扭曲地转身,却正好对上一张俊美的脸。

嗯?也是很熟悉的脸!

云华上仙?!

我被吓得不轻,早把自己和他的身份差距丢到了九霄云外,指着他又是一声怪叫:“你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云华上仙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我:“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嘎?”我这才想起来他是紫云宫的主人,自然紫云宫内一切都是属于他所有,连这栋小楼都不例外。

见我瞠目结舌哑口无言的样子,云华上仙无语地摇摇头,将袖子轻轻一拂,房门就自动关上,然后缓步走到我面前,眼中是颇为意外和玩味的神色,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我立正站好,连眼珠子都不敢动。

没法子,被主人抓了个现行,毕竟自己理亏啊!

云华上仙默默看了我许久,嘴角微微一扬,竟是笑了起来。

“我还以为是谁破了我的结界,居然会是你?”

“结界?什么结界?”我眨眨眼,满头雾水地反问。

云华上仙一笑,那张本来就很漂亮的面孔越加仿若牡丹似的,艳丽无双,而且也一扫白天拒人千里之外不苟言笑的冷淡,倒有些像在弱水边上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那种亲切的样子了。

为什么这个人会有两种表情呢?而且,感觉他似乎是在紫云宫那些侍者在场的时候,才会是那般冷淡的样子……

我不解地想。

“那是我设在追梦阁外的结界,这里除了我以外没有任何人能够进来。”云华上仙说完,目光再次落在我脸上:“这一千年来,你是第一个能自己踏进这里的人。”

“诶?原来我这么厉害啊?”我不好意思地抓抓头,扭捏地开口:“其实我对法术的拆解是最差的,当然,也不是说差得不能见人,只是就我自己而言,是学得最马马虎虎的一项——”

“我不是在夸奖你!”云华上仙又好气又好笑地打断了我的自吹自擂。

“那是什么?”我撇撇嘴。

什么嘛,开个玩笑都开不起!

可这次云华上仙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又用那种好奇的目光打量我许久,才缓缓开口。

“你跟我来。”

他说完,就先转身,往一旁的屏风后走去。

我连忙跟了上去。

这房间布置得精致如画。柚木铺的地板,雪白的地毡下还铺着一层沉檀,细细水磨了,透出恰到好处的郁郁香气。

刚转过屏风,迎面的粉墙上悬挂着一幅真人大小的画像。画中的人一身绿衣,长发如瀑,容貌绝美,只是眼神冰冰地,冷漠地正从画中看着我。

“这是……”我惊讶极了,顾不得云华上仙还在一旁,两步就窜到画前,瞪大了双眼诧异不已。

画家的画技非常好,只是简单的几笔而已,就将画中女子那种灵动而独特的气质完全表现了出来,英气勃发,还有那双眸子里的冷漠和高傲,活灵活现。

但是……为什么画里的这个女子,看起来那么眼熟呢?

眼熟的就像是自己已经认识了很久似的,难道以前看见过这幅画?不可能呀!

我抓着头大惑不解,苦苦思考着画中人为什么眼熟的问题,想了半晌,终于恍然大悟。

原来这画中的人,看起来和我很像啊!难怪觉得眼熟呢……

“啊?为……为什么?”我指着画像结结巴巴地大叫起来,瞠目结舌,表情怪异。

一旁的云华上仙看了许久,见我惊吓过度的样子,一双漂亮的眼睛眯了起来,眼中精光转瞬即逝,开口问道:“怎么了?”

明知故问!

我愤愤地哼一声,扭头瞪着他:“你还说呢,这画里的人是谁啊?”

“……”云华上仙并没有马上回答,一双湛亮的眸子盯了我很久,才缓缓道:“是个故人。”

他走到画像前,伸手轻轻地拂过画面,温柔得就像抚摸情人,而眼中的神色也变了,柔情似水,满是眷恋。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这种温柔的表情,我突然觉得后背一阵发凉,忍不住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

拜托!白天那面瘫冷酷男的形象还没从我脑子里完全消失呢,如今挂上这么一副温柔的表情,会让人觉得很寒啊~

当然这话我不会说出口,只敢很没种地在心里腹诽而已。

云华上仙痴痴地看了画像很久,才像是想起我还在一旁似的,转过身来。

“她……叫绿姬。”云华上仙指了指画中的女子:“我和她一千年前曾是很好的……朋友。”

我闻言眉角不禁跳了两下。

朋友?看你那恨不得扑进画里去的表情,鬼才相信你和绿姬是朋友咧!真是欲盖弥彰!

这话一如既往只敢放在肚子里说,不敢出半点声音,而且当云华上仙的目光扫来时,我还得挤出一副专心听讲的表情,真是痛苦死我了!

只是,在刚刚见识了云华上仙那含情脉脉的眼神之后,见他目光朝向我看来,我还是下意识地,悄悄地往外挪了挪脚步,额上静悄悄地流下一滴大大的冷汗。

这个……画中的绿姬是和我很像啦……可是……我是碧络!丹灵宫的一颗小草籽,不是画中那倾国倾城的女子啊!

我突然后悔因为好奇而踏上这追梦阁了……

云华上仙直直地看了我很久,看得我正浑身发毛的时候,他才再次开口说道:“在弱水边见到你的时候,我还差点以为是看见了绿姬。”

“哈哈~”我只能颤抖着脸皮回答以两声干笑。

“不过,你不是她。”云华上仙说着说着,神色突然之间变得沉郁起来:“绿姬是三界之中独一无二的。”

“那她现在在哪里?”我听得有点好奇,忍不住问道。

云华上仙只是淡淡的一笑,却给人一种悲伤的感觉。

“一千年前,她就已经形神俱灭了。”

“啊?”没想到是这样的答案,我张大了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形神俱灭是什么意思,我是知道,那就意味着,绿姬已经彻底的从三界之中消失了,连轮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彻彻底底的归为虚无。

难怪云华上仙会将她的画像这样珍而重之地保存起来,换成是我,也会这样做的吧?

只是,没想到云华上仙念念不忘的绿姬,居然会和丹灵宫的一个小仙长得相似,这也是他没有想到的事情吧?

绝对只是巧合而已!

我坚定地握拳,上前一步,再次细细的看向绿姬的画像,然后回头面对云华上仙,非常肯定地说:“我和她其实也并不是很像。”

“哦?”云华上仙扬扬眉:“为何这样说?”

“虽然眼睛鼻子嘴巴看上去是差不多啦,但是——”我斩钉截铁地道:“她比我漂亮很多很多!”

“……”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啊,为什么在我说出这话之后,觉得云华上仙的表情像是在忍耐着什么呢?

人家说的也确实是实话啊!

的确,我和绿姬的脸庞眼睛鼻子嘴巴是很像,但是,人家的脸组合起来就好看得倾国倾城,同样的五官换到我脸上,那就只能说,不至于到吓哭小孩的程度而已,这差别,绝对不是一般两般的大!

见我十分坚持地看着他,云华上仙沉默了半晌,终于叹了口气:“确实,绿姬是当年的天界第一美人,而你……”

他省略掉没说的部分会是什么,我用膝盖也猜得到,不过也懒得追究了,毕竟那是事实,但还是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歪歪嘴,以示不满。

云华上仙又看了我一会儿,才继续道:“夜深了,你也回房休息了吧。”

真是卸磨杀驴,马上就下逐客令了!

我不满地心想,但还是得乖乖的照他话做,刚转身走了没两步,身后又突然传来云华上仙的声音。

“以后,若是没有旁人在场,你可以叫我云华。”

“诶?”我吃惊地连忙回头,却看见云华上仙已经背对着我,凝神看着绿姬的画像,再没说任何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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