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人有大限,不过七十。虽有灵药续命,终消散无迹循……

屋子的四角分别立着四只香炉,薰烟缭绕,木窗只开了轻微一点。一位鬓添白发的中年男子立在窗旁,左手手掌上缠着白色布带,漫不经心地看着外面的飞鸟蓝天,双耳却留意着屋内的动静。屋子的中央放着一个高脚的圆木凳,木凳下环放着五个瓷碗,每个碗旁站着一人,手里拿着短刀,额上布着密密麻麻的汗水。却没有人动一下,他们的目光都死死地盯着放在木凳上的那个椭圆形如人首大小的东西。

空气里全是馥郁地化不开的蘼芜香气,那东西有一块地方突然动了一下,有两根细细的像丝线一样的东西慢慢地伸了出来,在空气中停了一会,便开始摇曳起来,接着又有几根伸出来,最后伸出了一只头,那头正中是嘴巴,嘴巴周围长着三个亮晶晶的眼睛,那嘴巴大大地张开,大口大口地吮吸着空气中的香气。站着的五个人的汗水从额头流到脖颈,滴落在地上,他们紧皱着眉,一动不动,在等着那个小东西把另外四只头伸出,便齐齐砍下。他们深知这东西生性警敏,此次如若失败,便是再等个十几年它也不会将五只头全部伸出,此刻便是如临大敌,容不得半点马虎。

不一会儿,那个小东西又伸出了三个头,那些长不过两寸的金色的触角在空中漂浮着。五人均屏住呼吸,其中一人体形修长,身着黑色长袍,紧咬下唇,额上青筋凸起。他的脸色异常沉重,却在看到那东西最后一头已经完全伸出时舒展开来,他抬眼看了其余四人,示意立刻动手。

门在这时却嘎吱一声推开了,一个约摸十岁的小孩站在门口,一脸迷惑的问道,“阿爹,好香啊,你们在这里面干什么?

还不待众人反应,那东西早已缩回了自己的头和触角,众人见那东西已浑然一块,看不见任何缝隙,都愣在那里。站在窗边的人转过身来,阴沉着脸。那身着黑袍之人却用短刀怒砍放在木凳上的东西,短刀与之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砍第三下时,刀便铿地一声断成两截,那东西却安然无恙。

那人转过身,气恼的骂道,“兔崽子,你害了你冷伯的性命,今日便拿你的性命来换! 话音刚落,便把断了的短刀向小孩投去。

余人惊愕地看着呆立在那的小孩,短刀即将插入他的眉间,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头脑一片空白……

过了片刻,小孩听到一声闷响,随后是一个发怒的声音。

“还立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谢谢你冷伯!

小孩睁开眼睛,看见短刀插到了右边的墙上,只露出刀柄。他避开正一脸怒气说话的人,看了看立在窗旁的那位中年男子,想要说话却吐不出词语。

男子看见小孩的目光,脸上的阴沉旋即变成慈祥的笑容,他对着小孩微笑着说道,“杨正,这不关平儿的事,是天意如此,怨不得人, 他朝小孩伸出双手,“平儿,到伯伯这里来,别怕。

小孩的泪水却涌了出来,然后像决了堤似地往下流,他说了声谢谢伯伯后,便哭着跑了出去。

“冷叔,幼子鲁莽,今日闯下大祸,我这个当父亲的,我……

“天意如此。

“可……

“好了,就这样吧,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冷叔说话间已走到门口,留了句“来日再叙 便走了出去。杨正来到门口,看见冷叔已坐在驳的背上,驳展开红色的翅膀,朝着岚木方向飞去。

四位武师走后,杨正熄灭了薰香,走到墙边想要取下断刀,却是费了些力气。他看着手里的断刀,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揣入怀中。他又走到木凳旁,看着木凳上的东西,想伸出手去摸一下,却在半空缩了回来。

“正哥,在想什么?

杨正的身后站着一位眉清目秀,身着淡青色襦裙的女子,她一直在对面屋子里观望等待,看到四位武师离开,才到这间屋子里来。

“灵璇,小丑算是保住了。

女子抱起木凳上的东西,用一只手不停地抚摸着那东西,满眼的怜爱。

“我什么时候认识正哥,就什么时候认识小丑,它陪着正哥长大,正哥怎能舍得。

“我是舍不得,可是人命才是最重要的,冷叔是为了保护整个海岛才受了伤,我必须要舍弃小丑…… 杨正紧皱双眉,继续说道,“只是,平儿来了,小丑受到了惊吓,怕是不会再出来了。

“这或许是天意如此。

“冷叔说天意,你也说天意,难道天意是让小丑活,让冷叔死吗?

“正哥,你冷静一下,你想,冷叔所受的伤并不是无药可解,只是暂时还没有想到方法,玄朗医术高明,还有父亲,总是有办法的,就算真的无药可解,冷叔本就离大限不远,再说,你已经舍出小丑,尽了心力,就别再自责了。

“对于冷叔,我是畏惧多于敬佩,当年我是亲眼看见他在冷翠阁…… 杨正叹了口气,语气低缓地说道,“现在想来还有些害怕,也不知道冷叔会怎样看待这件事情,是否会记恨于我,连累你们,我实在有些担心。

“冷叔虽然有时有些偏执,但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他和父亲又是结拜兄弟,断不会怪罪你的,正哥别再庸人自扰了。 灵璇把小丑放回到木凳上,上前从背后抱住杨正,将自己的头偎依在他的肩上。

“还有平儿,是他救了小丑,我却差点伤了他。

“是我告诉平儿你在这里的,我看见他往竹林去了,我等会就去找他,正哥不用担心。

“我想把平儿送到父亲那里待一段时间,他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让他陪陪父亲。

“那也好,下月再去吧,父亲住的地方靠近海边,天气变化无常,趁着还有几天,我好给父亲和平儿备些衣物。

杨正解开灵璇的双手,转过身来,亲了一下灵璇的额头,说道,“嗯,听你的,我去看看平儿。

看着杨正的身影消失在目光里,灵璇如释重负地轻叹了一声,眼含温柔地望着木凳上那黑青色的东西,说了句,我才不会让你离开我们。

高近千丈的英山和榆山两两相望,首尾相连,内侧形成一个长十六里,宽两里的山谷。从谷底到两山山腰,整整齐齐地排列着一层又一层的房屋,像一条条围在山腰的白色布带。这些房屋都呈门字型向外修建,每层房屋之间隔着田地和坡地,多种植着小麦和杂豆。从谷底到山腰还算平缓,但到了山腰最后一排房屋处,山便如被拉扯一般向着高空指去。杨正的家便在这英山内侧最后一排房屋中,屋后是一大片竹林,竹林之后是茂密的森林。

杨正沿着小路去往竹林,虽已近正午,幽径却有些寒意。竹林连绵数片,小路错杂,杨正在林前踌躇半刻,似突然想起什么,信步朝前走去,最后来到一块一丈多高的白石前,那石上刻着两个大字,白雀,字被涂上了红色,格外醒目。

杨正对着石头说道,“还在生我气?

见没有回应,杨正又说道,“我知道你肯定躲在这石头后面,出来吧。

杨平从石后出来,眼圈湿红,低着头不言语。

“还在生我的气? 杨正坐在一块小石上,脸上赔着笑容。

见杨平低头不语,杨正语气温柔地说道,“平儿,这次就原谅阿爹,好不好?阿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时失了心神……

听到父亲带着歉意的话语,杨平原本止住的泪水又冒了出来。他哽咽着说道,“阿爹,阿爹是要杀死我吗?

“傻孩子,你是我儿子,就算是我杀了自己也不许任何人伤你,一根毫毛也不许!

“可是,你刚才不是用短刀想要杀死我吗?

“阿爹是把短刀往你眉心处掷,你我都明白那是伤不了你的。

“可万一阿爹掷偏了,我不就死了吗?

杨正面色严肃地说道,“我不会掷偏的,你是我儿子,我不拿儿子的性命开玩笑。

杨平还想说些什么,却停了下来,用手抹去脸上的泪水。

“平儿想知道为什么阿爹要那样怒斥你吗?

见杨平点了点头,杨正拍着他身后的石头,说道,“来坐在阿爹的旁边,阿爹说给你听。

“我们白雀居于中部的高山之中,最是安全,可是山外的祝余、岚木、珠塘和流脂就不是这样了。你知道海岛在霍海上随意漂流,但每隔七年就会漂到混元,混元野兽众多,在混元停留的那几日,野兽便会上岛伤人性命。以前因为四地交通不便,又不知是哪处与混元相接,只得各自为战,许多人因此死去。可是自从你冷伯建议修路,又带着武师抗击野兽,我们便再也没有人因为野兽而死去了。

“冷伯真厉害。

“是啊 杨正摸着杨平的头说道,“可是这次冷叔却受伤了,听说是被一只长着翅膀的老鼠咬伤,那老鼠的牙里含着剧毒,玄朗用了许多解毒的药草却只能暂缓毒性发作,没有灵药的话是撑不了多久的,所以冷叔来了这里。

“难道我们这儿有灵药吗?

“有的,就是小丑。

“小丑?

“小丑是五头灵龟,用五头制药便能延续十年寿命,但每少一头便会缩减五年寿命。我和小丑一起长大,当冷叔带着小丑最喜欢的蘼芜来找我时,我的心里是矛盾的很。小丑极少会同时伸出五头,但人命关天,我只得用蘼芜的香味引诱小丑,小丑最后一个头伸出来时,虽心有不舍,我想这是天意要将小丑入药,正要挥刀斩下,你刚好出现,救了小丑。

“阿爹,是我害了冷叔吗?原本我只是想回来找你陪我一起去灵正洞的。

“不是,孩子, 杨正突然愣住,想起了灵璇的面容,他在心里想着灵璇的话,是她告诉平儿自己在屋里,她明知道此时不能有人打扰,杨正想到这里,脸上便被愁云笼罩。

“阿爹,你怎么了,是不是在怪我?

“不是,孩子,该怪的人是阿爹。

杨平疑惑地问道,“为什么怪阿爹?

“我以为我是舍得的,可你的出现保住了小丑,我的内心竟然一阵欣喜,我砍了小丑,是怨它因为食物的诱惑竟然出来,这样的阿爹是不是有点卑鄙?

“可是我也舍不得小丑。

父子二人坐在小石上,林间有风吹过,竹叶窸窸窣窣地响着。

“只能为冷叔祈祷,希望玄朗能快些找到解药了。

“嗯,希望玄朗叔叔能快点找到解药。

“好了,那你还生阿爹的气吗?

“不生了。

“好孩子,阿爹下个月带你去爷爷那里,好不好?

“是去流脂吗?

“嗯,去流脂看望爷爷,而且这次你在那里想待多久就待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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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了。 杨正拍着双手,开心地笑着,脸上早已看不见哭过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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