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圣五年,湖广均州,有一个贺姓商户,单名达,字谦之,家累千金,年过半百,只有二女,长女小名兴哥,已过二十,留在家中继承家业,因此未曾婚配。

此时正是年关,商户闭门,兴哥在书房中与老父核对账本。

贺达合上账本,捻着胡子,笑道:“我儿果真奇才。 自从三年前兴哥接了产业,那银子就和长了脚似的,都跑自家里来了。

兴哥一身男装,腰板挺直,目光坦荡,丝毫看不出女子的模样,笑道:“多谢爹爹夸奖。

两人合计了明年的章程后,兴哥才说起小妹彩莲。

贺氏彩莲,不过十四,温柔可人,与江家庄江士端从小定亲。

说起这个,兴哥语气中难免带着埋怨:“爹爹当初不该一时冲动,那江家庄是出了名的穷村。我又听说,江家大郎只会读书,其他一概不管,他家中小弟小妹,更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若是小妹嫁过去,岂不是受欺负?

贺达笑眯眯的,并在不在意:“江家庄穷,也是因为村中子弟想考功名,没有人务农行商;家中只要有读书人,各家都出粮出钱,不都说江家庄是秀才村么。

兴哥听了更是不高兴:“不懂庶务,妄想一步登天,功名岂是闷头在家就能读出来的?更有那不过会几个字念几句诗的懒汉,整日游手好闲,只会作诗糊弄那些小娘子,倒不如不会认字的好。

兴哥越说越觉得自家小妹嫁到江家庄亏大了。

贺达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明善可不是那样的人,教出来的儿子人品还是可信的。 江冠仁,字明善,正是贺彩莲未来的公公,只是已经去世几年。

说到此人,贺达想起以前的事,面上露可惜之色,接着道:“十四年前,我走货路过江家庄,又遇大雪,险些被冻死,还是你江大伯收留了我。我见他家大郎年纪小小,说话办事得体,很是正直,便相约结成连理。按年龄本该将你许配,只是…… 只是兴哥要继承家业,就换成小女彩莲,“按说他家二郎,与你小妹年龄相当,也是你江大伯性子耿直,只说江二郎性情不沉稳……由此可见,江家家风清白明正。

这些话,兴哥早就听的耳朵出茧了,却也无奈,便道:“这些年,逢年过节也不曾见他与咱们有所来往,想来怕也是知道咱们不可攀。

贺达道:“咱家又不是皇亲国戚?何来不可高攀一说?再说,你也说他家穷,怕也是担心来了受咱们家恩惠。若是年年来,怕还被你说成打秋风的蝗虫。

这一席话说的兴哥无言。

这些年来,贺达也不是没有给江家送过东西,偏偏江家大郎是个不知变通的人,送去的无论是粮食还是金银,怎么送过去的怎么还回来,宁可全家饿着也不要。还是这两年只说这些东西是资助他读书的,江大郎才勉强收下粮食,金银一概不要,听说收下后还要分送给其他邻居……

在兴哥看来,这就是傻子,清风峻节是好事,可是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钱,连活下去都困难,讲究什么?更何况她家难道是别人家,说白了两家是亲家。

想到自己的妹妹嫁到这样的人家,兴哥又道:“明年小妹及笄,怕是江大郎就要来提亲,他家怎么能拿出六礼……便是咱家不介意,难倒小妹将来……

贺达笑道:“莫非你将来还不想接济自家小妹?

兴哥无奈道:“爹爹说笑了,小妹是我带大的,便是她不出嫁,我也愿意养她一辈子,只是这过日子,总要是她自己。 救急不救贫。

正说着,就有婆子过来禀告,来了一位江姓官人,自称与贺家娘子定亲,今日过来提亲。

兴哥一听,惊讶的站起来了,哪有大过年的来提亲,连个媒婆都没有,这算怎么回事?

此时,外面已经下着小雪。

贺达还是捻着胡子笑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就来,还是兴哥说的准,妙哉。先下大片无大雪,先下小雪有大片。还是快快将人请进来吧,别冻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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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哥还真是无语,攥了攥拳头,道:“爹爹,这事还是交给我办,总要看看这个江大官人是个什么人物,配不配得上咱家小妹。

贺达笑眯眯的点点头。

贺宅外,站着一名有些瘦弱的男子,身上只穿着一件旧棉袍,上面还有补丁,不过倒是干净。

因为突然下雪了,男子有些冷,小步的跺脚,却并不显得瑟缩。

这人就是江士端,字兼功,今年二十八,家在江家庄,现在已经是一名秀才。本想进京赶考,奈何家中有一弟一妹,着实让人放不下,因此迟迟未进京。

现在,小妹江三娘已经十八,江士端想着,不如先将小妹嫁出去,他与弟弟一同入京,也算方便,只是家中贫困,实在没有办法让小妹出嫁。

前几日,贺家送来米粮,又经同村兰大婶提醒,他也有了新的想法。

之前他本打算将来考上进士再如约提亲,现在倒不如先提亲,若是贺家嫌他穷,便退亲,也免得耽搁人家闺女。

到时双方没有婚约,无瓜葛,他再向贺家借一笔银子,贺大伯与他父亲关系匪浅,应该会借的……

若是贺家小娘子愿意嫁,总会有嫁妆,他到时立了字据,借些嫁妆,先将妹妹嫁出去,将来再慢慢还。

江士端情急,一时没有细想,只嘱咐好家中弟弟和妹妹,赶了一天一夜的路才到这里,一路上不过吃了一个冷馒头,又没有住客栈,很是疲倦,也越发的心急,他心里还是希望贺家小娘子选择退亲,这样他立字据借钱,一清二白,要比借嫁妆光明磊落多。

正想着,就见贺家大门打开,出来一个年轻男子,穿着蓝色棉袍,还披着一件披风,一旁小厮打着伞,面如冠玉,双目幽深,好似可以看到人的心底。

江士端一拱手,道:“贺姑娘。

兴哥一怔,她女扮男装出入商铺,别人也只当贺家一子二女,她是贺老爷的私生子,最多觉得她长的文弱些,并没有人察觉她是女子。不知道江士端是看出她是女子了,还是一时情急说错了。

这是江士端头一回求人,见眼前的人没有说话,难免有些局促,只从袖子里掏出一支玉钗:“这是当初家父与令尊交换的信物。

兴哥回过神来:“江大官人的意思是要退婚?

江士端一怔,话既然说到这了,便实话实说道:“家中贫困,无钱娶妻,怕耽搁贺家娘子,所以退婚也是可以的。

兴哥挑了下眉,看了眼江士端,莫非这人是以退为进?冷笑道:“你这是要陷贺家不仁不义?当我家是见钱眼开的人家?

江士端忙道:“不敢,不敢,贺家仁义,多年资助,江某一直记得,只是奈何小妹要成亲,所以……

兴哥这才抓住些要点,问道:“你小妹成亲关你退婚什么事?

江士端便将刚才想的那些原原本本的说出来了。

只把兴哥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好你个江士端,今日莫非是上门侮辱我家?还说什么提亲!

江士端虽然觉得他说的过于直白,但是想想自己并没有什么大错,便问道:“江某不懂,便是江某借钱,自是要还的,为何贺姑娘如此说?还请为江某解惑。

兴哥也来不及指责江士端的称呼,只道:“第一,若是你不愿娶我贺家女,直言退婚,不必说什么我家嫌弃你家穷!再说你家穷,也是你没本事,何必说我家嫌弃?第二,你说若是成亲,便借妻子的嫁妆,那么敢问,你的聘礼又在哪里?你无聘礼我家凭什么给嫁妆?莫非你娶了妻子,就没有想过养家糊口的事?再说了,退婚了凭什么我家还要借你钱?欠你的不成?

江士端一下子被说的哑口无言,当时他也没有多想便来了,他也是个听劝的人,忙拱手作揖:“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是江某想当然了,还请请姑娘见谅!只是小生立字据,保证一分不差的还了。

兴哥很想说自己不是姑娘,只是看这人行事胡搅蛮缠,说多了还要解释,就继续道:“我还没有说完呢,最后…… 顿了下,问道:“敢问江大官人是来提亲还是来借钱?

江士端也是一个聪明人,听兴哥这么问,也想到了,面上一红,但还是如实道:“借钱。

兴哥倒是觉得江士端还算是孺子可教,语气缓和了些,只是说出来的话还是直戳人心:“你既然说要立字据,就是来借钱,为何说提亲一事?这岂不是要挟?这哪里是君子所为!

江士端已经被说的心服口服,忙道:“姑娘说的对,说的对,只是江某该如何,还请姑娘明示。

姑娘二字说的兴哥心烦意乱,便问道:“是你自己要来的,我明示你干什么?你想怎么样?

江士端想了下,道:“江某无能,愿意退婚,若贺家愿意借银几两,江某不胜感激,若不借也无妨。

兴哥无奈的看着江士端,此时雪已经有些大了,江士端身上一层白白的雪渣,倒显着清风道骨,就是这人脑子不转弯,借钱还这态度,真让人生气,好在也还算有点良心,看行事作风那些话怕也不是他自己想的,耳根子也太软,又找到一个缺点……

她本意是想退婚,只是爹爹态度坚决,总还要商量一下,便道:“你且等着吧。 说着转身回去,大门砰地一声关上。

江士端有些不明所以,在这里等着么?

便有旁人笑道:“真是个呆子,刚才那位可不是贺姑娘,是贺大官人,你啊,怕是得罪了他。

江士端又是满脸的怀疑,刚刚明明是一个姑娘,怎么说是大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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