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老朽讲到这北朝的奇女子，就想到现今我朝的端阳公主，端阳公主今日到我平城引起了一干子弟沿路堵截，不过预知端阳公主之事——请听下会~”
着不同风格的老少男女从酒楼走出，各个交头接耳谈论今日说书先生所讲的奇闻趣事，人群慢慢向四周散去，周围的小铺生意渐渐火热起来。
着藕粉素衣系双丸摇铃头的女孩左手拿着茶楼里的吃食，右手轻摇着乳母的手：“乳母乳母~端阳公主很漂亮吗？”
乳母弯腰抱起小孩逗弄她：“没有我家小主好看~”
“真的吗？那我们去看一看端阳公主嘛~”
乳母紧紧抱住扭动身体的女孩：“小主乖~老爷不是刚刚解了你的足吗？今日我们还是不去凑这热闹了吧。”
“不嘛~不嘛~”
“小主你不要闹了！老生要抱不住你了~啊，对不起这位公子哥。”
“公——子！你有没有事？”着一身素色青白衣的小哥，慌张拉住被妇人撞了的公子，轻拍刚接触的衣袖，仔细打量一番转头对着妇人呵斥：“你是哪家的下人？怎不管好自家小主？撞伤了我家主人你该当何罪？”
妇人紧抱怀中女孩低头，只见一双金丝钩边暗影浮现的帛履，心中暗自一惊，弯腰程度不自觉加深连忙道歉。
女孩哪里见过自家乳母如此低声下气的样子，又被小哥依依不饶的强势吓到，嘴角一撇泪花渐渐涌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妇人想安慰自己哭泣的小主但又不敢得罪眼前的公子，慌乱之中一时不知该怎么做。
“乖，别哭了，这个给你玩。”
妇人见一双白皙细长的手拿一块玉雕小虎递给了自己小主：“公子使不得，公子使不得！小主快还给公子。”
“不嘛~我喜欢这个虎~”
“不碍事，你看你的小脸哭成什么样子了，这样就没有端阳公主美了。”公子细细擦拭着女孩脸上的泪痕，妇人低头不敢有任何动作。
“真的吗？我比端阳公主好看？”女孩笑呵呵的拿着玉雕侧身对着公子。
“嗯，你们走吧。以后带好你家小主，切记再在集市上打闹。”
妇人连忙弯腰低头不住回话：“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走吧。”
妇人抱住女孩快步向前走去，她暗自想着平城内的达官贵人担心回去后就接到别家的惩戒。
“咦？乳母这个字读什么？”
“嗯？”妇人单手抱住女孩，接过玉雕打量起来，玉雕入手感到的不是寒性相反带着丝丝的暖意约莫是刚才的公子随身携带的，小虎身上的绒毛也被细细的雕刻出来，她感到底部有些凸起翻转一看。
“端——阳——”妇人脚一软险些把女孩摔了出去，她连忙转身望向刚的地方，没有见到熟悉的衣物，只有熙熙攘攘的人群和叫卖的小贩。
她抱紧女孩手捏玉雕向府邸跑去。
“公主！你怎么把那玉雕给了一个小孩儿！”着素色青衣的小哥看着走在前面的华衣公子大声抱怨。
“呵呵呵，小玉，钱财乃身外之物，何必看重。且今日闹市人如此之多，我偏偏只听见那女孩在谈论我，也只有那妇人与我有一丝的接触，这或许是天意？”
小玉跺了跺脚：“我听不懂公主说的那些东西！我只知道公主再不回去，二皇子又要大肆寻找您了！”
公子打开自己的折扇，拐进一边的小巷：“我这不是正在赶路吗？小玉在外面还是叫我公子吧~毕竟隔墙有耳。”她摇着折扇斜看了一眼右边小巷口正在买东西的男人，扯起嘴角快速向前。
“你们这群饭桶！公主不见了你们还不出去找？”
端阳云淑还未走近大堂就听见一阵喧闹：“皇兄，云淑已经回来了。”
端阳北听见女子的声音，连忙走出大堂：“你身体刚愈，怎么就跑出去了？快叫御医给公主诊断一番！”
“喳~传御医~~”
端阳云淑见男人脸上浮现她前世最为熟悉的笑脸，心中不禁冷呵一身，面上却不动声色带上自己最甜美的笑容：“谢谢皇兄关心，云淑只是听闻此地有黄大家的书法真迹所以想去一探真假，怎知让皇兄担心。”她抬起自己衣袖堪堪遮住脸只留下一双秋水涟漪的双眼。
端阳北大步走下阶梯，虚虚微拂她半弯的身子，心疼的说：“皇兄没有责怪你的意思，皇兄只是担心你的安危。你可找到真迹？”
端阳云淑站直身体，微微一笑：“还没有呢，玉儿一直催促我回来呢~”
“报——！有来使求见！”
“见！”端阳北面部一喜下一秒又克制下来不见声色“云淑，现在皇兄有事，你去休息吧。来人，带公主速去休息！”
“公主，请~”
端阳云淑走在后面，眉头紧皱，她没有错过刚在端阳北脸上浮现的喜意，有来使求见，哪国的来使？今日见到的男人和这件事有联系吗？
“公主请换衣。”
端阳云淑举起双臂任由身后人替她脱去雪白的直襟长袍，换上羽蓝色滚雪细纱合欢上衣配上曳地望仙裙，中间用一条用银丝绣花水碧腰抹固定。
“你下去吧。”
“是。”
端阳云淑不适的把上衣向上合拢，斜躺在金丝楠木阔床上，半眯眼眸眼神虚虚落在香炉上。
上一世她半辈子生活在岭南早已习惯了那骑装模样的打扮，今世穿上这上衣竟有些许不适。她细细打量着房间的摆设。床边是雕花的镂空木窗，阳光透过在玳瑁彩贝镶嵌的梳妆台上留下斑驳的印迹，妆台的对面摆放着一张花梨木书桌，上面放着几张宣纸砚台上搁着几只毛笔。
端阳云淑缓身站起走向书桌，拿起宣纸细细读起上面的字。
“呵。”端阳云淑走向烛台点燃红烛，将纸扔了进去：“什么黾勉从事，不敢告劳。无罪无辜，谗口嚣嚣。”她扯起一边嘴角看着明灭的火光：“今后我定要让天下知道我端阳云淑的所有。”
她等着火光熄灭，将烛台端起走向房屋一角的兰花，毫不犹豫的倒入纸灰。
转身站在花梨木桌前，唤来仆人为其研墨。
端阳云淑一手挽袖，执笔在宣纸上描画着窗外竹林的风貌，寥寥几笔一幅瘦竹图便跃然纸上，她轻放毛笔待笔墨干净便拿起宣纸：“小玉，你看这画如何？”
换回淡粉襦裙的小玉细细看着画，偏着头：“公主，小的不知，不过这画很像。”
“呵呵呵，帮我挂于窗前，我乏了。”
“是，公主您要更衣吗？”
“不必。”
“是。”
端阳云淑侧卧在床上慢条斯理的打量刚画好的瘦竹图中竹子交错的竹径，满意一笑转身取置于枕边熏有调香的锦帛置于额前。
丑时刚过窗户处传来一丝响动，端阳云淑睁开眼：“来了。”
“是，主子有何吩咐？”
她缓缓坐起，拿出一颗被深色粗布包裹的夜明珠，微光照亮了她的脸颊：“今日我到平城市井，有了一个大致的位置，你走时把窗上的画取走，竹干是主道，竹径是小巷，每一片叶子是当地有武器交易的商铺。你找些人把地图细致画出，再去慢慢补充。”
“是。”
“今日是何人去找二皇子？”
“据消息称是岭南国一位使臣。”
端阳云淑看着蒙面只露出眼睛的人，缓缓开口：“哦？裴大人是不满听令于本公主吗？”
来人身躯威震，慌忙跪下：“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只是......”
“嗯？”
“小人我并未看清来者样貌，只知其穿着不凡。”
“哦？”端阳云淑揭开锦被，穿好鞋子披上衣纱，缓步走到来人身边：“裴大人可知我如何识得是你？”
“不——不知......”
她垂眼看着跪在地上面色不愉的人，轻扯嘴角：“裴大人可知今日你身上的烟香过于浓厚？”
“不——不知......”
她缓缓蹲下，抬起来人低垂的头平视他的双眼：“裴大人可知来此处者，只有你一人身上有此香？”
看着躲闪得双眼，她加大了手上的力度：“裴大人，下次再来切记有次香味，而闻香识人莫不是云宫最基本的能力？裴大人在这朝廷待的过久，莫不是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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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端阳云淑站起来，拿出一张手帕轻拭每一根芊芊细指，她看着浑身颤抖不住磕头的人微微皱眉：“你走吧。”
“是——谢谢主人。”
房内归于平静，端阳云淑坐在花梨桌前，轻语：“十一，你去代替他。”
无人应话，端阳云淑散置于身后的头发被一缕风吹过，她看着窗外无风自动的竹林，一缕微笑渐渐浮在脸上。
十九年，上一世自己在岭南活了十九年。繁缛华美的宫装被骑装取代，习惯了粗茶淡饭无人伺候，为你生儿育女打下江山，我本以为人心可见，怎知你一颗心早已在别人身上，亏我替你背下万千怨债。
墨澜尘，上一世你欠我的，今生我要一点一点掏心挖骨的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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