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拓在肉铺切了两刀鲜肉,拎了一壶新丰酒,他姑祖母家就在桃溪临水街,夫家姓曹,家中开着棺材铺。

当年沈家老翁择婿时说:人一世,缺衣少食或富足安康,只没有不死的。除开荒年灾月,实在死太多,别说棺材连破席子都没有,这平常年间死了人,再穷也要买副薄棺。嫁给卖棺材的不怕没饭吃。

沈姑祖母闹着不愿嫁,哭得泪眼涟涟,说:一屋子死人睡的棺材,我晚上还睡不睡的?

沈家老翁一翻白眼,说:你怕个屁?等棺材都用不起的时候再怕不迟。

沈姑祖母还是哭:我胆小……

沈家老翁咕哝乐了:唉哟,你还胆小?我把你嫁给曹九,我都怕你把他给打哭了。

气得沈姑祖母摔门走了,一个月没理他爹。

沈姑祖母年轻颇具悍名,她生得尖脸柳叶眼,细细吊梢眉,一张樱桃嘴,说出的话跟刀子似的,专往人心窝子里戳,性子又好强。曹九生得牛高马大满脸凶相,又做的死人生意,却是面团脾气,在妻子面前任凭揉扁搓圆,半个不字都没有。因此,沈姑祖嫁后比在闺中还要厉害几分。

沈母还在沈家时,极怕这个姑婆,偶有上门也是缩头缩脸陪着笑脸说好话。沈父去后,沈母没多时就起了另嫁之心,沈姑祖母疑心她早与李货郎有私,给自个侄儿带了好大一顶绿帽,只没有实证发作不得。

等沈母盘点了自己的嫁妆,恨不得把家中值钱的器物都贱卖了换银钱。沈姑祖母得了消息,领着三个儿媳妇将沈母堵在了沈家,拖出一条长凳,横坐在沈家门口,将沈母骂得狗血淋头。

她年轻时是个娇小的小娘子,老后骨头缩了,又微驼了背,风干的脸尖尖的下巴,坐那恶形恶状跟什么精怪似的。三个儿媳妇却是膀大腰圆,拿着竹杠、棒槌,沈母敢硬跑了出去,直接乱棍打死。

“别家娶妇,沈家也娶妇,结果娶回你这么个贼偷来。贼不走空,也带不走这笨重的家什,你比贼还厉害,连个针头线脑也不给我两小侄孙留下。莫非他们不是从你肚子里爬出来的?我一把年纪哪怕再活一世也没见哪个做娘有你这么毒的心肠,吃一斤砒、霜都毒不死你。你夫婿尸骨未寒,你倒勾搭了野汉子,妓子都比你庄重。贱妇你嫁便嫁,又作贱起沈家子来,可怜我那侄儿哟,做了乌龟忘八,你在天有灵怎么也不找这贱妇说道说道。”又哭沈祖父,“大郎你个糊涂虫,看看,看看,你给儿子讨的什么婆娘。扔下两个小郎跑了也就算了,这等贱妇留着也脏沈家的地,偏她贪心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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