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的脚店有桃溪最好的酒,也有桃溪最差的酒,最好的酒乃是玉梨烧,色清味醇,回而有甘,醉不上头,以两论价;最差的酒却是腊春,混浊微绿,味淡而酸,略有酒味,农户人家皆能自酿,几日便得,一二文便能沽上一两。也只能贩夫走卒,脚力闲汉打上一碗略略解渴。

陈据却只喝腊春,不出船时在家睡到日上三竿,整衣理冠,听罢瞎眼老娘的念叨,带上健仆,出门在临水街街角买两张芝麻胡饼,与仆人一张,自吃一张,边吃边晃荡到曹家棺材铺,与曹大互说些奉承话,一路过纸马店、银器铺、彩帛店、星货铺,再在米粮铺买一石甲等好米令店中仆役送与家中。

赖屠户家的小娘子嫁与肉铺伙计,另在街上赁了一街铺子,摆上肉案,挂上铁勾,从赖屠户铺中拉来几扇猪肉,切条去骨一排排挂在勾上。赖小娘子是个精细人,涂脂抹粉掐着细腰坐在铺中收着钱匣子,拿一方粗布帕子将满是油污的铜钱擦了又擦,立着眉毛骂铺中伙子,对着夫君颐指气使。

赖屠户爱怜女儿女婿,女婿每来铺中拉肉,少收些本钱,又添些添头,赖家娘子抠索,抱怨不止,只拿话去刺女婿,直刺得赖家女婿满面通红,气喘如牛,闷着气将肉拉去家中。

赖小娘子见夫君受了委屈,大怒,巴嗒合上钱匣,道:真个越老越小气糊涂,莫非阿爹将家中银钱都与了花枝弄那一大一小她才合意?只是里外不分,只嫌女儿得了便宜好处,我便是一勺水,泼也泼在自家水缸里。

她带了吃得肥壮侍女,捏着手帕一路哭回赖家,揪了亲娘就是一通吵闹。赖屠户无法,赶了女儿,私下又贴补些银钱。赖小娘子得了意,摆着腰肢又一路轻快地回了家。

只把赖娘子气得差点厥过去,又是气又是心疼,家中个个皆是贼:赖屠户是要搬了银去外室那的,儿媳挑唆得儿子只认银不认亲,女儿女婿更是又吃又拿只嫌没够……她积下的那些银锭,藏在鼠洞中都怕被人抠了去。

赖家日日吵闹,成了临水街一景,陈据看赖屠户摸着日益稀疏的发髻从肉铺怒火冲天地出了门,赖娘子还在那嚷:“一场夫妻,与你说句贴心话,你拿花枝巷那当个银疙瘩,也不拿水照照自己的五短三粗矮木桩的样,生得出那般白嫩好看的儿郎来?别是做了乌龟忘八。”

赖屠户气得要冲回去打赖娘子,被路人伙计架住,只得罢悻悻走了。见陈据在那看戏,老脸一红,略拱了拱手,埋头别过。

陈据小人心性,嘲弄取笑一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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