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是天涯沦落人

一个美女在傍晚时分,冲进超级豪华餐厅门外的出租车里泪流满面,你认为会是什么原因?

难道是吃了霸王餐没钱付账,被逼以身抵债?不可能,像安逸这样的美女,就算没钱付账,也会有人抢着冲上来英雄救美。

那就是失恋呗,不过美女也会失恋吗?按说都是美女给别人这样失魂一击才是,尤其还是像安逸这般美若天仙的美女。

偏偏安逸就是失恋了,而且还是没有任何解释的那种,此刻的美女梨花带雨,悲悲切切地坐在车里,完全无法相信刚才在餐厅里,看到那封分手信就是事实。

想着就委屈,可是倔强的安逸不允许自己在出租车里就嚎啕大哭,于是紧咬着嘴唇抽泣着。

半天也没等到司机问去哪里,一定是司机动了恻隐之心不忍打断她的悲伤,安逸只好低着头,断断续续地主动说:“去立体城。”

“立体城?上天入地都没用,我只想回到昨天。”一个低沉的男声传来,吓了安逸一跳,抬起头,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前座。

坐在驾驶座上的程诺趴在方向盘上,正非常难过,结婚三年来,他是多么精心维护着这个小家,结果彭越不知足啊,今天和他提出了离婚,而这日子正是结婚纪念日,真是会挑日子给他讽刺,给他致命一击啊。

安逸看出程诺也很难过,不过,这里怎么不像是出租车啊?莫非是自己泪眼昏花上错了车?

仓惶地打量了一下,确实不是出租车,唉,本来就容易出状况,何况是如此悲伤的时候。安逸连忙去打车门,前面的程诺突然发话了:“你也失恋了吗?”

为什么要说也,难道他也是?只是安逸没有勇气在陌生人面前诉说让自己信心全无的失恋故事。但是看到程诺难过的样子一点儿也不比自己差,她好心地做了回答:“是。”

程诺突然坐直了身体:“同是天涯沦落人,走,喝酒去。”说着他启动了车子。

安逸有点慌了,偷眼看过去,程诺其实挺帅的,眼睛通红,一定是哭过的。对,同是天涯沦落人,在这个同时被甩的时候,是该痛饮一杯的。

不过就算同是被甩了,也一定没有自己悲惨,她靠进了后座里,仰面泪流。

别看安逸是超级美女,其实她没什么自信,反而自卑得要命。

也许别人一定会说,长得漂亮的女孩优越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自卑呢?可是偏偏安逸就是因为长得漂亮,反而自卑的那种。

幼儿园时,因为漂亮得像公主,老师喜欢得不得了,结果小朋友和其他家长颇有微词。

小学的班主任则是完全不同,因为老公被传说中的“狐狸精”勾走了,于是对安逸从来没有一句好话。一旦有丁点小错误,立即大肆打击,言语恶毒的比老巫婆还恐怖,而且一定不忘扣上红颜祸水的帽子。这巨大的落差,让安逸一直水深火热。

原本班主任不喜欢,至少还有科任课老师、辅导员的喜欢。但是一次全校的文艺汇演上,能歌善舞的安逸在上台表演前,突然被班主任发现化了好漂亮的妆,忍不住恶毒地说了几句。结果在台上,安逸始终低着头,动作慢半拍不说,该她领唱的时候,竟然一个字也发不出来。台下的哄然大笑,以及班主任鄙夷的目光,从此安逸就落下来了“人前失语症”的病根,只敢低头努力学习了。

初中一举考上了市重点,原本松了口气,老师也是对她很不错,但是开始有男生追,还有一些小混混到学校门口来堵她的,甚至发生过为她打架的事件。这可是重点中学的耻辱,于是又被划为不良少女,屡次被请家长谈话后,安逸的老爸安长远做出一个决定——转学。

这可不是转到普通中学那么简单的事,而是被送去老妈支边工作的日喀则。以前北京市里有很多学校都有藏班,是为了让藏族孩子来上学的,很少有北京孩子被送那边去的,安逸就成了先驱。

其实也挺好的,那里的老师很多都是北京很优秀的老师过去支教的,而且那里的民风淳朴,安逸终于可以只读圣贤书了。

高考那年才随老妈圆满归来,大家都忙着考学,无暇顾及其它,安逸也就很顺利地考上上C大的计算机系。

当她入学的时候,一度造成了轰动,恨不得全系的男生都跑来迎接新生,老爸亲自去送的。结果,就因为安长远的风流倜傥,外加保养得当,看上去也就30多的样子,还开着宝马去送的,所有人都误会了,只有安逸自己不知道。

开学了,不到两个月,同宿舍再丑的女生也都有男朋友了,就她没有,据说是她长得太好看了,男生望尘却步。后来她才知道,同寝的老大因嫉妒她而四处宣讲她被人包养了,就是前来送她的男人。就连老师都差不多知道了,安逸再次沦为名校的耻辱。

经受这些打击,她能不自卑吗?好在,在大二刚一开学,就遇见了谈笑,做为C大的优秀学子,他是回母校做报告的。安逸在乌龙事件中撞见了谈笑,不过因祸得福,总算结束了形单影只的命运,也成功终结了传闻。

美好的大学生活终究是要结束的,安逸找工作时还是很顺利地就进入了电视台,但是噩梦又开始了。

谁能相信美女是侍弄那些电脑设备的,于是她被调去了文娱栏目组,要培养其成为当家花旦主持。可是她有人前失语症啊!最终被认定是漂亮没有内涵的美女,发配回技术部。

在技术部都是男人的天下,安逸的绯闻就没断过,就连好多人她根本就不认识,也能扯上边。最终为了维护技术部的纯洁和团结,她又被发配去了外联部。

结果!业绩好点儿,有人说她给客户陪酒;升了个小屁职,还是代理的,因为主管生孩子去了,就有人说她给上司陪睡。

当然,有些客户和上司确实动机不纯,但是她有男朋友,可以义正言辞地拒绝,不过所有委屈只能藏在心底,装耳聋,谈笑那里是绝对不能说的。

在工作三年后,她有了积蓄,在立体城买了房,听说这里有自己的网络电视台,她立即来应聘,独立主持技术部,从此远离了那些是非。美女终于当自强了!

为了拥有这份认同感,安逸费了多少努力啊,就连谈笑很多时候都是佩服她的。

“你一个女孩子怎么会喜欢鼓捣这个?我还只是停留在熟练操作那几个常用软件的程度而已。”

“我不是其它都不行吗?”

“嗯,其它的反应确实有些慢”谈笑实话实说。

安逸的小脸一下垮了下来,别人说她笨也就忍了,怎么连谈笑也这么说,其实她很内秀的,就是不善于表达。

“不过我喜欢啊。”谈笑立即说。

嗯,这还差不多,安逸笑得倾国倾城。

年初,父母移民了加拿大,把安逸托付给了谈笑,算上大学里的时光,他们也交往七年了,该修成正果了,只是谈笑一直还没有求婚。

春天的时候,去罗马出差,终于等到了谈笑的的承诺,幸福一下就蔓延开来。谁曾想,就是这个被父母审核通过了的谈笑,就是这个自己认定了的谈笑,在今天把她甩了,而且原本订好明天去领结婚证,三天后在教堂里举行婚礼的,而今却变成了一封分手信。人都没露面,连个解释也没有,更没有给她挽回的机会。

谈笑用这种方式离她而去,让那种自卑感又回来了,尤其是打电话给已经在去机场路上的双亲,告之他们婚礼取消的事实,她只有那么想哭了。

车子停在了很热闹的簋街大排档门前,安逸看向车窗外的歌舞升平,与自己的落寞形成了鲜明对比,忍不住抗议:“找个安静的角落喝酒不行吗?”

“不行,俗话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但在这宴席上,至少我要吃爽了,凭什么找个角落偷着哭?要哭也得明目张胆、肆无忌惮。”

程诺嚣张的态度鼓舞了安逸,就是,凭什么啊?按说,痛苦皆应由那些不懂得珍惜的人来承受,可是偏偏他们欣喜地投入另一个怀抱,让失意的人痛不欲生。不行!绝对不行,虽然没有什么自信,但偶尔也该爆发一下。

再说了,谈笑连同分手信一起送了两瓶听说超级昂贵的葡萄酒,现在不喝,难道还是用来纪念的吗?

于是安逸拎着葡萄酒与程诺走进了簋街上客流最大的一家店。

安逸将酒往桌子上一放,谈笑这厮虽然可恶之极,但是竟然还放了开瓶器在手提袋里,考虑得可真周到啊。

程诺看到瓶子上的酒标,挑了一下眉毛,这两瓶酒至少值点儿钱,于是指着菜单的两页:“这上面的一样来一份。”

熟练地拔出了瓶塞,安逸将酒倒在扎啤杯里,连醒酒器都省了。橡木的芬香伴随着浓郁的果香立即泛开来,一阵阵的连绵不断,而且越来越清晰。

“这酒的味道怎么这么香,简直像是香水了。”程诺说着,却想起了彭越,她一直都喜欢sionD'iris香水,那香氛就如同一个梦境,一场意大利的旅行,一种浪漫透彻的氛围,一种清爽亚麻床单的干净味道,也像赤裸在阳光下的肌肤。第一次闻就被震撼了,那种干净清透的味道很让人惊叹,亦如彭越的干净,可是她怎么会说变就变呢?

“,1992年的拿破仑黑皮诺。”安逸放下酒瓶,这些都是从谈笑那里学的,他有个酒行,专门做法国葡萄酒的代理。很多酒会上,都带了安逸参加,她也不用品酒、发表言论,只负责赏心悦目就够了。

但是一向勤奋好学的安逸还是私下研究了法国葡萄酒,想着日后能帮上谈笑的忙,看来是不需要了。

“法国就出了这么一个拿破仑,什么上都用。”程诺撇了撇嘴。

“真正用在葡萄酒上的,只有杜福尔酒园。”安逸纠正着他的错误。

反正两个人也不用互相介绍,这个话题还不错。程诺继续问:“为什么只有这个酒庄能用拿破仑的画像?”

“听说,拿破仑还是一位年轻的炮兵军官的时候,一位卖酒的年轻姑娘在博纳小镇里和他邂逅,因为部队换防还私自离队,多留了几天,被罚去了一个月的薪饷。他临走时答应过几年退役后就来博讷跟姑娘完婚。姑娘当真,等了一年又一年,却等来了她的情人当上法兰西皇帝的消息。

当年那个漂亮姑娘,就是酒园主的外孙女。后来这个姑娘写了一封信给这个皇帝,询问是否可以用他的名字生产一款酒。拿破仑收到信后,专门让人画了自己在橡木桶边喝酒的肖像,把它作为回信送给了当年的情人,特许她的酒庄使用自己的肖像作为酒标。”

安逸一口气讲了这么多,连自己都惊讶了,连忙喝了一口酒,可是这酒的味道有点儿说不出的怪,大概是所谓的醒酒时间没到吧。

“这个姑娘很聪明,懂得用爱情、青春换来等价甚至超值的补偿。”程诺很难不联想到彭越,不过他真的希望彭越是用这份爱情和青春和自己来做交易。

“这个你说错了,这酒并不算很贵,这瓶是1992年的,才1000元。更近一些年份的酒,2005年酿制的不过是200多元的市场价,在黑皮诺葡萄酿的酒里算很低廉的。

而且,一旦可以被标上价格的东西,是完全不能和爱情相提并论的,更无法和青春交换。”不知道为什么可以和陌生人这样轻松地对话,安逸有些惊讶于自己的人前失语症短暂的消失了。

菜上桌了,程诺立即举起扎啤杯,和安逸撞了下杯,就低头喝下一大口红葡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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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酒怎么这个怪味儿?”程诺皱着眉,虽然没有那么附庸风雅,但至少因为同学里有个葡萄酒商,所以也是知道点儿的。这酒喝在嘴里的味道比闻上去的香味要差得很远,完全没有那种扑鼻的馨香了,而是皮毛和臭墨混合的一种怪味。

安逸又喝了一口,叹了口气:“确实很难喝,也许是因为心情不好的原因吧。”

解释得通,程诺接受了这个说法,开始大快朵颐。

安逸也摒弃了淑女的姿态,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很快就有些微醺了,更是打开了话匣子收不住。

“这菜挺好吃的,可是酒太难喝了。”安逸举起扎啤杯又喝了一口。

“是很难喝,一定是那个姑娘是在用这样的方式祭奠她死去的爱情。”程诺已经喝完了一杯,又将剩下的酒都倒了进去。

“其实,这酒以前挺好喝的,我喝过。”安逸还是觉得今天这酒的味道怪得出奇。不过境由心生,此刻就算是再好喝的东西估计也品不出幸福时的美味来。

第一次喝这款酒时,安逸当时的想法是这样的,那个姑娘用眼泪和思念浇灌了那片葡萄园,又在每年收获的季节,孤单一人将那些葡萄碾碎,带着所有的热情和期盼,将葡萄汁装入橡木桶,最终将所有甜蜜的思念灌入这个印有情人画像的酒瓶,仿佛又一次将自己全心奉上。拿破仑没有办法与她相伴终老,她却用另一个方式与他地老天荒了。

而此刻,安逸没有了这种想法,不珍惜自己的人不值得去爱,于是问程诺:“你今天为什么被甩?”

原本不想说,可是喝了酒,不说出来实在憋得难受,程诺无奈地笑:“她嫌我没出息。可是你说,怎么样算是有出息?上班就够累的了,还非得勾心斗角地去争个职位高低干嘛?做人要厚道,要问心无愧才好。”

“就是,就是。”安逸点着头,好在现在她的工作舒心多了,对着一屋子的设备比对着一张张根本猜不透的脸要好多了。

“你说,就算我当上了策划总监又能怎样?她就能美死啊?再说了,结婚前她觉得我的3D动画牛死了,结了婚就变成只是小孩玩意了。”

“这是借口。”安逸本能的回答,反正她一向说话都是这样愣。

“没错,就是借口,当年把你看做参天大树,现在连小草都不是。”程诺嚼着鸭脖子,骨头都没吐一块出来:“有多少人能站在金字塔尖的?踏踏实实做基石没什么不好,香樟树也是好材料,非得当什么黄花梨,结果还不是被砍到快灭绝了。中庸可是老祖宗的精神精髓,争来争去还有朋友吗?”

就是不争,也没什么朋友,安逸悲哀的想着,说起朋友,从小到大非常少。大学时倒是有一个,也是个美女——贝宁,那可是敢爱敢恨的火爆辣女,只可惜她一毕业就去航空公司做空姐,很久没联系了。

现在工作的地方,也有个好朋友兼助理——杨阳,和贝宁的脾气很像。

“真是不明白怎么就那多人想当上司的,管人是最累的,她要真是想管人,去监狱当教官好了,还能改造灵魂,多神圣的伟业,非逼着我当什么总监啊?”程诺错把水煮鱼的油喝了一口,竟然还没事儿地接着说:“我一个学3D动画的,多有前途的一份职业,非逼着我做什么策划策划,好不容易当个副总监,她还嫌副的不好,要不换我支持她打拼事业得了,我绝对支持,毫无怨言。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成功男人宁肯找一个一无所有、只会烧钱的蠢女人,也不找一个一天到晚盯着自己成功的聪明女人了,这得多大的承受能力?”

安逸算是听明白了,程诺这点儿小事算不得什么大痛苦,甚至有点婆婆妈妈。但是他说得也对,要是都当黄花梨了,也就不值钱了。凡事都是物以稀为贵,都跟好斗的公鸡似的,顾家的男人就成了好男人的典范。

都说葡萄酒得慢慢品,可是今天这酒太难喝,尽早喝完得了,安逸也大口大口跟喝中药似的喝完了一扎。

这一扎是500毫升,一瓶葡萄酒要750毫升,还得再喝半扎那么难喝的东西,真是项巨大的挑战,安逸决定先要一扎酸梅汤缓解一下了。

没想到对面的美女还这么善解人意,程诺接过酸梅汤一口气喝掉了一半,安逸亦是。

“说说你吧?你这么漂亮怎么也会被甩?”程诺为安逸感到不平:“像你这种颠倒众生的长相,感情经验绝对是丰富多彩,怎么可能被甩,又怎么可能那么难过。”

“切,你那是一般定律。”安逸就知道在男人眼里,自己是这样的,只有谈笑知道她的纯良,偏偏还不珍惜。

“因为我不是一班的,我是二班的。”竟然也有了幽默细胞,看来酒还是好东西。安逸继续说起来:“我就一个谈了七年的男朋友,明天就要去民政局领证了,结果他今天给了留了分手信,人就不见踪影了。”说到伤心处,安逸扁了扁嘴,眼泪哗地就下来了。

程诺一看这阵势,扼腕痛惜啊,美女连哭都好看,为什么还会被甩?七年啊,而且是唯一,这样绝版的美女哪里去找?同情心立即泛滥:“他分手信怎么说的?”

“就是说要分开,永不见面。”

“靠,他是不是得了绝症?时日无多啊?”程诺觉得只有这种可能,那男人才会这么做。

“真的吗?”安逸的眼睛里又充满了神采,但瞬间又暗淡了:“可是他说,他找到了能让他充满激情的女人。”

“嘶。”程诺倒吸一口凉气,仔细端详了一下安逸,这样标致的美女放家里久了,也许只能感到是瓷娃娃得贡着了。唉,人就是这样,总能找出已经得到的东西的缺点,而得不到的东西永远像鲜花。

“这么没担待的男人就是人渣,没必要为他难过。”程诺举起了仅剩的葡萄酒:“干了吧。”

原本是想借酒痛哭一场的,却发现将心里的不满都说出来后,就没有了哭的理由。一口气将剩下的酒喝干了,安逸看了看表,已经10点了,该回去了,这里离立体城远着呢。

“走吧,我也住立体城。”程诺想起来美女一坐上车时报出的地点。

两个人都喝了酒,这次只能坐出租车了,程诺坐在前面,安逸坐在后面,过往的一切亦如窗外的夜幕,漆黑一片。

从吃饭的地方到立体城的距离原来有这样遥远,直至坐到双腿麻木,安逸才发现路途仍有一半。摇下车窗,夏日里的晚风,一下就将她脸上的泪滴吹散、泪痕吹干,只是要当它们不曾存在过却是不能。

终于看见了立体城的高楼大厦,璀璨霓虹,安逸立即掏出几张百元钞票递过去,推开车门,逃似的离开。

刚才的饭已经是程诺请的了,不能欠人人情。只是如果已经付出的感情,也可以这般潇洒地说一声“不用找了”该多好。

程诺也没追上来,安逸低着头闷走,突然发现前方的道路有众多人影。安逸迟疑地抬起头,已经快11点了,怎么广场上还有这么多人?不记得今天有演唱会什么的啊。

这时传来一声凄厉的哭喊:“你不回到我身边,我就死给你看。”

这话就像刀子捅入安逸的身体般,疼痛到惊醒,有人和自己一样被男朋友甩了吗?但被甩了又如何呢?哭一场、醉一回就好了。何必这般寻死觅活被他人围观,看做笑话。

安逸拨开人群,冲进亮光中,看到一个站在蹦极台上,拒绝绑上安全索的女孩,她完全忘了自己的人前失语症,喊了出来:“你真的跳下去也没用的,只能说明你的软弱。也只会说明一点,除了他之外,你一无所有。

但是,你真的一无所有吗?你这样,不过是为了给他一个惩罚,毫不轰烈,且不是为情自杀,是你不能忍受被抛弃而已。

我也在今天被男朋友甩了,而且原本明天就要去领结婚证了。但我只会在今晚痛哭,过后,再无留恋,因为我还拥有很多,我还舍不得死,我要过得更好,只为我自己。”

万丈豪情地说完这些,四周安静到诡异。就连那个寻死觅活的女人也是惊愕地望向自己,安逸诧异万分。

“OK!”接着响起一阵掌声,一个戴着花头巾的男人走过来,握住她的手:“你这段太精彩了,比我们原先设置的桥段要好很多,而且真实、感人。

天啊,还是大美女,你不当演员太可惜了,我们下一个剧给你安排个角色吧,别走啊……”

原来是在拍电视剧!安逸恨不得立即跳进旁边的喷泉池中去。早该想到立体城这般时尚的建筑是大多数影视剧的拍摄地,怪不得那个女人有些眼熟,现在想起来了,不是刚刚蹿红的明星吗?而且周围的拍摄器材是那么明显,怎么自己就没发现呢?

安逸忽视了导演的喋喋不休,夺路而逃。

这段终于拍完了,苏浅推动了轮椅:“该回去了,你要保证良好的作息时间才好。”

要不是病人强烈请求要来看看心中最喜欢的明星拍戏,他是绝对不会来这种地方的。不过这戏拍得还不错,至少那个冲出来的女孩说得很对。

“我好想和那个姐姐照张相啊,她长得好漂亮。”轮椅上的小姑娘指着逃到阴影中的安逸说。

苏浅摇头:“明天起,你就要接受化疗了,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已经11点了,否则以后我绝对不会同意你来这种场合了。”

女孩有些黯然:“也许,我也没有多少个以后了。”

苏浅听了,有些难过,小姑娘说得不错,骨癌晚期,每天都要与疼痛抗争,能有多少个明天,真的很难说。

女孩看向苏浅,眼眸中有着祈求和哀愁,而苏浅国字脸上线条棱角分明,由于带着口罩,只露出深陷的眼窝,那里是双平静如水的眼睛。可就是这样刚毅面容的他,却是个性格温和的人,看到他眼眸中闪过的晶亮,女孩知道她的请求可以实现了。

确实,苏浅的心一软,就推着她向安逸走去。只是他的这种温和只对病人展现,其它的一切不过是不相干的事情。

终于将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感掩饰过去的安逸,正想逃开,却被一辆轮椅挡住了去路,安逸惊慌地看过去。

苏浅将口罩下扒了些说:“这个小姑娘想和你照个合影,因为你刚才的话语给了她力量。”话还没有说完,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苏浅忍不住皱眉。

本能的想拒绝,可是看向那个瘦弱且面色苍白的女孩,安逸猜到她是个病人,而推着她的人应该是医生,因为他穿着白大褂,于是点了点头。

小姑娘立即摘下了口罩,露出可爱的笑容,安逸站在她的身边,对着苏浅手中的相机惨然一笑。

这种消毒水味真的忍受不了了,安逸跑到旁边的草地上呕吐起来。

“这个姐姐怎么了?”小姑娘惊讶万分。

“喝多了,咱们走吧。”苏浅推了轮椅就走。

“可是看她很难受啊,不会是生病了吧?”小姑娘还是歪过头,不放心地看过去。

苏浅没有停下脚步,这种事他才懒得搭理。别人的痛苦谁也代替不了,更安慰不了。

突然几个值夜班的急诊大夫向旁边的一条路上跑过去,苏浅推着小姑娘回了病房,便走回急诊室:“刚才广场上发生什么事了?”

“一个男性昏倒了。”小护士满怀崇拜地看着苏浅。

这时病患已经被推了进来,竟然是程诺,苏浅看清了对方的脸,一阵惊讶。这可是他从小学到高中的同学,非常老实诚恳的人,与他的名字很是相似。没想到在这里,这个情形下重逢。

“他怎么了?”

“我们检查了一下,基本是喝了变质的酒造成了中毒。他昏过去前说,还有一个女人和他一起喝了那酒。”

“什么?”苏浅的脑海中立即勾画出安逸呕吐的场景,立即说:“那应该还在广场上。”说着他就叫了其他几个值班护士跑了出去。

果然,安逸还在呕吐,已经摇摇欲坠了。

苏浅立即走过去,抱起安逸放在护士们推过来的急诊推床上,说:“你有食物中毒的迹象……”

安逸在被苏浅抱起来的瞬间已经昏了过去。

忽闪着长长的睫毛,安逸醒了过来,护士走了过来,看了看她,很是冷淡。

安逸结结巴巴地问:“我怎么了?”

“食物中毒,喝的酒严重变质了。”

人要倒霉,喝的酒都能变质,可是这酒是谈笑给的,他不是要谋杀吧?对了,还有一个男人和她一起喝了这酒,他没事吧?

一转头,已经看到了程诺还躺在旁边的床上,徒自昏睡。

安逸绝望地闭了下眼睛,这个谈笑太可怕了,两瓶酒都变质了,这也太巧了吧,不敢往下想了。

“他没事吧?”

“没事,也快醒了吧。”

“哦,我可以走了吗?”安逸坐了起来。

“交了费就可以走了。”

“连他的一起,我交。”安逸摇摇晃晃地去了收款台,刷了卡,灰溜溜地离开了。

做完交接班,苏浅回到观察室,程诺恰巧醒了过来,而旁边那张床上的女人已经不见了。

“怎么是你?不是说你出国了?”程诺一看到苏浅的脸,吃了一惊,上次见面还是在自己的婚礼上,也是三年前了。

“我走自己的路,才不想去走被安排好的。你也住这里吗?那真是太好了,我们又做邻居了。”苏浅检查了一下程诺的状况,继而说:“你怎么会喝得那么多?而且那酒是变质的。”

“天,那女人不是想殉情吧?”

“谁?”

程诺将昨天晚上的事情和苏浅说了一遍,但是没有说自己要离婚的事。

苏浅皱了皱眉:“应该不是,她昨天还误闯了一个剧组,说出一大堆话来,而且她把你的医疗费一起付了,估计是场意外,但也觉得不好意思吧。”

“是吗?”程诺觉得匪夷所思,可是又没有气力去考虑其他,今天还有工作必须去处理。

“你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走吧。”苏浅拉了程诺起来:“我还有一个研讨会要参加,晚上我们聚聚吧。”

“好吧。”程诺还真的不想面对空空的房间。

回到家中,安逸立即将浴缸中放上玫瑰泡泡浴,如果昨天都是梦该多好。

洗漱完毕,也才8点而已,今天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实在不行就把下个月要做的事都拿出来提前完成。

安逸走出了家,电梯急速向下,甚至有了些失重感。她捂住了胸口,指尖在电梯面板上胡乱地划过,电梯跟着上窜下跳,左右横移了几次,终于感到有些头晕了,才将公司的地址设置为终到站。

这种点对点的电梯可以准确无误地将她送到她想去的任何地方,只要是在立体城中。可是却无法将她送到那个爱了七年,终于决定托付终身的男人的心里,许是因为他不在城中的缘故吧。

还有人会比她更倒霉吗?26岁就开始体验苍老。贝宁曾经说过自己是霉女,看来一点也不假,且是霉到一定了程度的。

安逸叹了口气,虽然昨晚她可以说出那种豪言壮语,可是在孤单的早晨,她依旧哭得撕心裂肺,也没能如自己所愿,做到再无留恋。

电梯的门开了,踏上柔软的地毯,心底却硬生生地疼了。一想起原本应该一早去登记的人一出现公司里,一定会成为话题的中心,安逸就失去了前进的动力。

仿佛从她的生命中消失不见的不仅仅是谈笑,而是突然间失去了一切,安逸的世界全都颠覆了。

还是先去处理别的问题,中午再回来会比较好。安逸转身从新按了电梯的按键,这次她选择通过“天街”的线路,前往位于99层平台之上的“空中教堂”。

那里原本是三日后举行婚礼预定的场地,而在周三的早晨,带着这样的心情前往,真是莫大的讽刺和无奈。

从“立体城”办公A区,到B区的生活娱乐区,这条空中走廊是利用率最高的,因为它沿途的景观最是美丽。只是今日,安逸置身其中,感到的是一种虚无和视而不见,而这种悬空的感觉,让她甚至在想,如果此刻突然塌陷,也许就可一了百了,万事大吉了。看来昨天碰到的那出戏剧,是很有生活基础的,也许每个失恋的人都会有一瞬间这样的冲动。

控制面板上显示,有人按了催促了蓝灯,安逸才惊觉她选择的运行速度太慢了,立即将速度调快。

远远地就看到终点玻璃门外一张阴沉不耐的脸,安逸不由得皱眉,要是赶时间,为什么不去搭乘点对点的电梯,非要在这里给别人摆脸色?就算再英俊的男人,这副德行也算不得赏心悦目,本来就很差的心情变得更糟。

低着头走出电梯门,与那个身影立即擦肩而过,即便是没有看向那张脸,依旧能感受到冷冽的目光,不屑地掠过自己的头顶。

大有一种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感受,安逸嘟着嘴,走向教堂广场外的绿地。身处300米的高空,天空变得很近,白色的教堂在阳光下仿佛有一层金色的镶边,给人一种不真实感。有一个念头也随之一晃而过,谈笑是不是在和自己开玩笑,三天后,他依旧会来迎娶自己呢?

随即,她又清醒过来,这是不可能的……

走进教堂的大门,安逸直接走向祷告室,虽然她不是天主教徒,又在陌生人面前说不出什么来,可是今天,她很有想倾诉的欲望,如同昨天与那个陌生男人同醉一般。而且也很想得到,哪怕只是一句的安慰。

然而义工很快就走了过来:“牧师今天不在,去下面主持葬礼了。”

生老病死,悲喜交织,这就是生活,即使是在高科技的立体城里,仍然无法逃避,只能承受。安逸叹了口气,和义工支支吾吾地说:“那帮我和牧师说下,周日预定的婚礼取消了。”

义工的眼眸中立即涌起同情:“孩子,这没有什么好难过的,至少你又有了更好的机会去选择更好的人。”

“谢谢。”安逸仓皇地转过身,脚步凌乱地走了出去。这也算是一句安慰吧,可是为什么听了那么刺耳?难道一定要在此刻去想至少又有了机会,来聊以自慰吗?为什么不能是至少还有你陪在我身边呢?一株名为痛苦的藤蔓恶劣地缠上她沉重的心,缚得她几近窒息,毫无挣扎之力。

苏浅终于走进了一号梯,突然想到刚才那个女人有些面熟,但是已经走远了。算了,自己有多少病人在顽强地与病魔抗争,与时间赛跑,而她却一大清早就这般失魂落魄,还是很浪费青春的。

将速度调整到最快,他看向不远处的风景,绿色的草原、蜿蜒的蓝色河水,美景在眼前闪过。每天面对的都是病人痛苦的神情,短暂地欣赏一下自然界的美景还是可以调节一下心情的,所以他喜欢最外端的一号电梯。

很快就抵达了A区,在自助水吧里,冲了一杯奶茶。再乘坐电梯到达147层,走向报告厅,今天他要参加在这里举行的国际基因工程研讨会。虽然说人自从降生之日起,就进入了倒计时,早晚都要面对死亡,坦然一些,也就没有什么了。但一想起自己的那些病人,苏浅又觉得命运似乎很不公平,尤其是那些可爱的像小天使一般的孩子们……

脚步变得沉重了些,苏浅提前半个小时走进了会场,却险些被迎面冲出来的人撞倒,手中的奶茶也飞了出去。那人只是道歉了两声,就转身继续对手机嚷着:“美女!你在哪里?会议还有30分钟就开始了,你赶紧过来吧,都要抓狂了。”

苏浅有些不屑,他喜欢把所有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最讨厌这样临时突击,貌似很忙的样子。低头走过去,将已经空了的纸杯捡了起来,里面的奶茶洒了一地,却被性能良好的地砖迅速渗透到下面铺设的排污管道中,一点痕迹都不曾留下。

这也是立体城智能的一面,不必去请众多清洁人员维护整洁,也不必用本就稀缺的清水来冲洗。

将纸杯扔进纸质回收桶中,找到这层的自助水吧,输入自己的密码,从新冲了杯清香的茉莉花茶,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安逸合上手机,精神振作起来,看来张彤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今天原本是请了假去登记的,那就有了忙碌的理由。

疾步走入会场,安逸立即被张彤拉到一边:“有个代表突然要用全息投影技术展示自己的研究课题,可是我们这里没有这种设备啊,怎么办?”

“让我想想。”安逸皱眉,这项技术已经在小范围内应用了一段时间,她也关注了不少时日,只是会务组之前并没有将这个告之自己,临时找设备要怎么弄呢?

“如果只是想让网络观众们看到是比较容易办到的,在镜头前加个3D画面,但是这个现场的人是看不到的。要不问问他们巨星公关的人吧,没准儿有人能解决。”一到工作上,她就不失语了,因为只有工作是她最有自信的。

张彤立即跑去巨星公关的人那里询问,问题解决了!

程诺和张彤推着众多设备走进来的时候,会议正好开始,正在一一介绍与会的嘉宾。

安逸原本想走过来看看设备的,一看到是程诺的脸,吓得她立即转身走出了会场。

推开了一扇窗,呼吸了两口带着热风的空气。其实这种医学课题报告她不感兴趣,就连她感兴趣的东西怕是在此刻也很难吸引她的。

阳光穿透具备转化太阳能功效的玻璃,洒在安逸的身上,玻璃上那些细碎的纹路,使得身上的阳光有些碎裂,也没有那么温暖。四周安静得令人孤单,很多回忆真实又虚幻的想起,心上的伤痕更加清晰可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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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城热恋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快小说只为原作者宋丽晅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宋丽晅并收藏同城热恋最新章节Chapter 03 现实总是很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