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于一九七七,蛇年,据说连一条普通的小青蛇都没出现过。

总的来说,就是没有任何异兆。

我的出生是否被妈妈期待过,是否给过她半分喜悦,这个问题躲在幽深黑暗的角落,困扰了我整个童年少年。即便如今想起,依然难以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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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三月。青山河流小村庄。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从凌晨五点到近九点,在母亲无数次的阵痛下,在她的羊水伴着血水不停流淌的情况下,在她忍不住蹙眉拍床的轻吼声下。

可能知道外面的世界没有藏在母亲温暖安全的胎盘里舒坦,我实在有些不情愿,但不管我再如何的不情愿,我,一个六斤左右的女婴,终于还是来到了这个世间。

瓜熟蒂落,自古皆然。

伴随着哇哇的、极小声的、没有眼泪的哭泣声,我在父母幽暗潮湿的房间里、在他们很有些破旧的木板床上出生了。

即便再不情愿,我还是哇哇地哭着来到这个世间,睁开不大的眼睛看着这个世间。

请原谅,我实在不记得当初究竟看到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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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如何,我来到了这个世界,而且还拥有一个我很喜欢的名字-----林语容。

最开始的时候,虽然有些不适应,但慢慢地,也学会了真正的、有眼泪的哭泣和笑,笑的最初是把小嘴弯起小眼睛眯起露出笑容,再慢慢学会咯咯咯笑出声来。

每个孩子的笑容都是最纯粹最美丽最动人最干净最热闹的。

我相信,我也一样。

我慢慢的长大,我不是生而知之的人,也不是上辈子踩了什么金狗屎记忆惊人的人,所以记忆中没有这些片段,只是从奶奶反反复复的念叨中知道了这些罢了。

奶奶说:我小的时候经常哭闹,不太听话。

奶奶说:因为我不听话,所以经常惹妈妈生气,因为经常惹妈妈生气,所以妈妈也不管我是不是因为小或者因为饿或者因为不舒服或者因为想引起关注或者只是捣蛋闹腾`````

``````只要我哭闹,那么我的屁股肯定会一起跟着啪啪作响的闹腾。

奶奶说:你的脾气跟你妈妈一个样儿,不好。

奶奶说:你的摸样长得和你妈妈差不多,只是更高更俊更白些,脸上也没有斑点,更好看。

我不知道妈妈的脾气怎么样,也不知道她的摸样怎么样,因为她走得太早。

妈妈的离去,一直都是我不愿触及的黑暗封闭地带,从小,从我记事开始,只要谁提我就避开。

知道这些,还是我自以为长大了,在某一天夜里,在奶奶的被窝里偷偷地、轻声地、压抑地、不自在地问奶奶后知道的。

之所以偷偷地、轻声地、压抑地、不自在地在夜里问,是因为我实在不想把深渊搅成浆糊,却又在黑暗中期待真相。

妈妈离开时,我不过十三个月,那时的我还不会走路,还不会说话,只能说出简单模糊的单词称呼之类,譬如‘奶、爸爸、妈妈、饭饭’。

奶奶说,妈妈走的那天,天还没亮她就去田里把小麦收割了,再回家把饭做好,把我送到邻居家,然后把她自己打扮得整整齐齐,拿出早准备好的农药喝下,再躺到床上。

当爸爸发现时她早就没了呼吸,除了口角流出的黑绿色液体,除了她脸色惨白,就像睡着了一样,且脸上还带着淡淡的微笑。

奶奶说,当时爸爸疯狂的哭泣呐喊,疯狂的冲出门找到我,抱着我疯狂地放在她的身边,解开她的衣扣把我放在她的身上,大哭狂喊着让我去吃奶,说那是妈妈的奶,最后的奶。

奶奶说,谁也无法阻止爸爸的疯狂,谁也无法阻止。

那时的我不是第一次听到这话。

不管我怎么痛恨别人提起,在我六岁前总有那么两个多舌讨厌的妇人看到我就会说:唷,小容子,可怜的小容子,那么小你妈就死了,你爸爸哭着抱起你放在你妈怀里,要你吃死人的最后一口奶,造孽哦·····

要不就是问我:唷,小容子,你后妈好不好啊?有没有欺负你打你骂你啊?可怜见的,黄蜂尾后针,最毒后母心,你这么小就有了后妈,以后日子就更造孽罗,你妈死得惨啊,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

小时候只知道怒目而视,只知道躲开,但不管我如何躲,村庄只有那么点大,偶尔总能遇到,总能听到。

也许是我的眼神,也许是我的神情和逃避的行动,使得她们两人对于这番话乐此不彼。

六岁后,这两人看到我总露出怪怪的眼神,嘴角高高撅起叽叽咕咕,然后尴尬地说些吃饭没有啊你去哪里啊之类的废话,却再不会大声地、带着奚落的、带着笑话的、也许还带着那么点同情的说出那些话。

因为我五岁时,有一次远远地见到了其中一个,知道避不开,就蹲身捡了两块我的小手掌拿得住的、白中带黑的石头。

走到她面前时,毫无意外,她嘴角露出笑容,又开口说道:唷,小容子啊·····

她的话还没说完,我手中的石头就对着她的嘴砸了过去,虽然身小力弱,但我也清楚的听到了石头碰到牙齿时发出的清脆响声。

她的惊讶恼怒还没来得及发出,我绷着小脸瞪着她,狠狠威胁:以后你再说这些话,我就去你家放火烧死你!

说完后,我全身紧绷着迈开小腿,以我最快的速度跑开了。

之所以会以放火烧房子来威胁她,是因为从小祖奶奶见我拿火柴玩就会念叨:别玩火,火是最无情最可怕的,一不小心把房子烧了我们就没地方住了。

另外一个,我也用同样的行动和话语将她要说出口的话堵了回去,自那以后,我再也没有从她们嘴里听到过这些话了。

说来也怪,这两个妇人的关系并不好,还经常看到她们吵架甚至打架,但奇怪的是,只有她们俩才会以那种口吻对我说那样的话,而且她们都姓张。

生平第一次,我对长舌妇的概念,就是从她们身上体会到的,所以我从小就特别讨厌那些说人是非的人。

所以,我从来不说别人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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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记忆是从哪里开始的呢?

哦,那是我三岁半初秋的某一天。

之所以我说我的记忆是从那一天开始,之所以记忆如此深刻,是因为那天是我父亲成亲的日子。

到现在我脑中都还清晰地记得那副画面:我家背靠一条石场开垦出来,用拖拉机把石头拉出去卖的机耕道,那条路是土路,一阵风起便尘土飞扬,糊人一身一脸,下场大雨就泥泞不堪。

但那些天的天气一直很好,凹凸不平的土路干燥得很,当那辆天蓝色的卡车停在我家后面时,扬起了好大一场尘土。

天蓝色的卡车车厢里装满了嫁妆,车头系着一条红绸缎,中间是一朵好大的红花,两边还有两朵稍稍小点的挂在它的耳朵上。

我好奇新鲜地张望着,看着人们进进出出的忙活着,偶尔有人从我身边走过时,都会对我露出善意安慰的笑脸,而我的小手和口袋以及小嘴里,都塞满了平时吃不到的甜甜的水果糖。

中午的宴席,在那个年代不过就是回锅肉、猪头肉、黑木耳炒肉之类,素菜占了大部分,但对于那时的人们来说,已经是过年才能吃得到的了,也是丰富得想想就能让人流口水的美味佳肴。

那天中午和晚上,我究竟吃了多少饭菜不知道,但我记得我做了一件令人们笑谈了很多年的事情。

那天晚上吃完晚饭,我在父亲和一个一直称之为‘阿姨’的美丽女子面前跳了一个舞。令所有在场的人们都笑声雷动。

不是因为我的舞跳得有多么的好多么的美。

不是因为那天我穿着一条新裙子的摸样多么的可爱好看。

不是因为我白嫩小脸上露出的笑颜有多么的纯真干净。

而是我笑了,我跳了,我高兴了。

那之后,家里多了个阿姨。

那之后,家里多了很多笑声。

那之后,爸爸再也没有长时间出去收捡过破烂废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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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是个很会讲故事的人。

长大后,总想多知道点祖辈们的事迹,有机会就缠着奶奶让她讲故事。

奶奶喜欢讲故事,喜欢讲她小时候在娘家和她姐姐的故事,一边讲总一边长吁短叹,从她悠远的眼神里,能看到远逝却融入生命不可遗忘不能遗忘的缅怀。

但她最想讲爸爸的故事,那也是我最想听的。

奶奶的牙齿掉得很早,虽不到五十岁,却只剩几颗大牙,每次说起爸爸,起了头之后,就是长时间的沉默,似乎在清理思绪梳理话头,似乎心神陷入回忆拔不出来,我便静静地、不错眼地看着她,看着她长久的沉默之后深叹一声,抿抿干裂的、薄薄扁扁的嘴唇,那嘴唇弱弱地包着有些红的牙床。

作者有话要说:

桎梏,是傻瓜自己给自己带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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