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已深。

到得未时 阳光越是炽烈 透过天青色窗纱涌进来 照得青石板上一片金亮。

香茹看时辰到了 忙上去唤窦妙。

姑娘一早吩咐过 这个点儿得起来写字。

可看秋香色绣仙草的薄被里 姑娘正睡得香 乌黑的头发铺在枕头上好似绸缎 那小小的莹白的脸 安静又好看 她都不忍心叫醒她。

香附道:“还不喊呢 一会儿姑娘看你误了时辰 一准儿说你。”

香茹忙轻声道:“姑娘 未时到了。”

耳边有小心翼翼的声音 窦妙慢慢睁开眼睛 瞧了香茹一眼。

她这一双眼睛生得极是漂亮 又大又圆 眼珠又黑 仿若沉在水底的宝石 香茹见了就喜欢 上前把帐幔拿银钩挂了 柔声笑道:“姑娘醒了呀?奴婢已经把纸笔准备好了。”

窦妙下床来。

十四岁的姑娘身材高挑 细腰盈盈一握 长发直垂到腰间。

她坐在椅子上 香附给她梳头发。

镜子里 那一张脸宜喜宜嗔 便是无甚表情 光是一双眼睛 眼波流转间就有欲说还休 叫人着迷的味道。

只可惜有着这般容貌的姑娘 性子却古怪。

假使有一些野心 早该在京都扬名了 然她从扬州到京城 也有快两年的时间 好些夫人都尚不知道她的名字。

不过终究是到出嫁的年龄 恐夫人也不会再放任姑娘。

女儿家 又岂能不嫁人呢?

她梳得好一会儿 窦妙已有些不耐烦 又不出门 弄这般复杂作什么呢?她惯不喜欢头上压着发髻 那么长的头发重不说 一出汗 容易有味道 在屋里就该简便些。

她秀眉微颦 香附服侍她许久 心领神会 忙给她只梳了个垂髻。

清爽明朗 脂粉未沾 恰似出水芙蓉。

窦妙现在才漱口 又喝了一盏茶 便坐去书案前。

拿了常年相伴的笔 她心静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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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眼含笑 在略微泛黄的宣纸上 慢慢写了几行字出来。

秀雅文静 空灵绝俗。

写完一编寿春堂记 一个时辰便过去了。

张氏这时掐了时间点儿过来 一入屋内 就觉热气腾腾 看到女儿窈窕身影临着窗边 她眼睛不由一热。

说起来 还是因他们是二房 相公还是庶子 大房住的院子就好 不似他们 被挤到这处逼仄的地方 女儿这处厢房很是西晒 一到夏日 热得叫人透不过气。

不过十年河东十年河西 如今相公得了座主刘大人提携 指不定将来就青云直上 不定以后怎么样呢。

张氏暗地里咬咬牙 本是要说两句 只想起明儿一事 探手从袖中摸出两方墨锭放于书案。

窦妙看到了 像见到宝一样 把这黑漆漆一团 瞧着并不出奇的墨锭抓在手里 惊喜道:“这是桐油做的呀!”

这傻孩子 墨锭又不是世上闪耀的珠宝 也不是昂贵的首饰 她竟那么喜欢。可也因这性子 她打小就是个雅人儿 唯独喜欢笔墨纸砚 故而琴棋书画 没有她学不好的 连女夫子都夸她一点就通 这让张氏在公婆 在大房那儿 多了不少底气。

她也越发喜欢这女儿 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 含在嘴里怕化了。

只有一样 叫她不悦 女儿任性 不爱见客。

张氏笑道:“你不就喜欢这个 嫌松烟的颜色不够深 这回给你寻着桐油的了 我倒是瞧不出来哪儿好。”

窦妙眉飞色舞的解释:“桐油的颜色浑厚 不似松烟的只合适写字 这墨用来画画都很合适的 味道也好闻 娘真好!”

张氏知道她心情愉悦了 说道:“你喜欢就好 也不枉费娘多花些功夫。”

窦妙道:“喜欢 喜欢极了。”

她喜滋滋叫香附收起来。

张氏开始说正事儿了:“明儿上午那些就不要练了 你得去一趟雍王府 才送来的帖子。”

女儿很有计划 总是提早就把事情安排好 故而因她这等认真 才能一日千里。

窦妙听了一怔 皱眉道:“哥哥不是才认识雍王世子?”

雍王世子名宋泽 听说十三岁就随北军去历练了 今年才回京都。这事儿 她父亲曾提过 当时窦妙并不感兴趣 谁想到 没过多久 她哥哥就在狩猎时结识了宋泽。

张氏笑道:“好似世子很赏识你哥哥 说与他妹妹云和郡主听 这便请了你 不过也只你一个。”

窦妙脸色有些复杂。

张氏一看便感觉坏了 她拿来墨锭讨好窦妙 就为哄得她去雍王府 别说指不定是条康庄大道 就算不是 那雍王世子身份摆在这儿 谁敢得罪?

怎么着 都得去 就是老夫人也这么说 其实张氏当时还有些炫耀之意 毕竟这雍王府权势滔天。

可窦妙不听话起来 那些个聚会 只要她不喜 就不去 理由简单的很 叫张氏说她身体不适。

张氏宠她 老夫人又不太管 故而每回都得用。

今日见她又是如此 张氏不能再纵着她 沉声道:“不去都不成 那世子与郡主何等身份 你不去 难道要连累家里?妙妙 这回你怎么也得听话。”

其实窦妙是真不想去。

京都众多权贵 勿论是男人 女人 总有些高高在上 喜欢颐指气使 而她又不惯低声下气的 故而最是讨厌这种见面。

可这雍王是越国唯一的异姓王 当年随越国开国皇帝南征北讨 立下赫赫战功 无人匹敌 等到建立新国后 皇帝头一个便赏了他亲王的封号 且还是世袭罔替的。

要说这是无上的荣耀 却也有句话 “福兮祸所伏 祸兮福所倚” 当年除了这雍王 还有不少人被封了公爵 只经历六十余年 抄家的有 爵位被剥夺的有 可见也并不是好事。

只唯独雍王府一直屹立不倒。

这当然都得归功于历代雍王的处世手段 如今这代雍王也是一样 手握大权不说 还深得皇上信任 雍王府那是炙手可热。

实在不好得罪。

窦妙拿起手边纨扇摇摇 无奈道:“那就去罢 只那云和郡主若不好相处 别怪女儿晕在地上 被人抬回来。”

张氏本来在着急 一听这话 扑哧笑起来:“古灵精怪的 那好歹是郡主 能如何为难你?不过走一趟罢了。”

窦妙心里仍是不乐 嘟起菱角似的嘴 低头把玩案上的葫芦镇纸。

这葫芦镇纸胖乎乎的 一个藤蔓连着七个 极是可爱。

张氏瞧一眼 目光又落到窦妙脸上 只见这光亮里 她肌肤白里透红 细腻光滑 像是汝窑出的瓷器一般 找不到任何瑕疵 忍不住就叹一声 心里越发的堵起来。

论起样貌 窦家大姑娘窦慧必得输女儿一筹 论起才学 女儿也不差 可提亲的人家却不知道高了几阶!

都是他们做爹做娘的连累她 张氏心酸 忽地拔了头上一支红宝珠钗给窦妙:“为娘瞧你戴着更好看。”

这珠钗是张氏极为贵重的首饰之一 还是父亲升官时打了送与她的 窦妙吃惊地看着张氏:“我不要 我也戴不着啊。”

“怎么戴不着 出门都能用上 咱们妙妙戴了这个 更像天上有地上无的仙子了。”对自己女儿 她什么夸赞的词都说得出来。

窦妙眼见她要把珠钗插在她头上 忙道:“这珠钗瞧着老气 我不喜欢。”

“老气?”张氏一怔 仔细瞧了瞧 果然是有些老气 还是双如意的样式 现在京都时兴的可不是这样 “改日娘熔了给你打个更漂亮的。”

听到这话 窦妙压力更大 她垂眸拿起桌上的笔。

张氏见她要忙 笑着叫她别太劳累 快步便出去了。

父爱是山 母爱也是。

窦妙知道母亲希望她得到什么 可是 这又是自己想要的吗?

她心里忽地有些烦躁 什么字也写不好。

傍晚窦余祐从书院回来 窦妙正歪在美人榻上看书 见到哥哥 拉一拉薄巾盖住腿 精神萎靡的打了个招呼。

“怎么了 妙妙?”窦余祐惊讶 很少看到她倦怠的样子 “可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 只是因明儿要出门。”窦妙叹口气。

窦余祐噗嗤笑起来:“别的姑娘成天都盼着出去玩呢 唯独你喜欢在家里。”

“要是游山玩水 我日日都去。”窦妙轻哼一声 不服气。

“去做客又不是让你上刑场。”窦余祐坐到榻旁 从袖子里摸出一样东西来 “今儿我在路上见到的 买来送与你 你定会喜欢。”

窦妙好奇 有礼物自然要看。

只她没想到 竟是个这么稀奇的玩意儿——鸟屋!

树桩子做得 中间一个小树洞 下头一个木柄 一摇 从那树洞就探出一只花色的小鸟儿来 在面前转一个圈又缩回去。

挺有意思!

窦妙摇了好几下问:“这是从海上过来的罢?”

瞧着像是西洋玩意儿。

窦余祐挠挠脑袋:“我也不知 想着你喜欢就买来了。”

“多少钱?”

“这个……”窦余祐下意识顿了顿 “五十文钱。”

窦妙柳眉一扬 盯着他瞧 这东西五十文 她出钱 他给她买一百个来 她倒卖出去都能挣好多呢。

窦余祐被她看得头皮发麻 妹妹虽然只比他小两岁 可这骨子里的聪慧他拍马也及不上。

“你管这么多干什么 喜欢就收着!”窦余祐耍赖 不提钱了。

窦妙把丫环屏退 一针见血的道:“王韶之叫你送得罢?哥哥!这东西定是挺贵的 我一早就说我不收这些。”

窦余祐见她猜出来了 忙道:“妙妙 这真不是他买的 他家里有一个 他自己拆了 这个是他亲手照着做的 就这样还怕你不要 我只好说是我买的。你知道他做了几日?一个月呢!”

王韶之是他们家老早就认识的 与窦余祐乃好友 二人青梅竹马。

那时在扬州的园子里 王韶之每回来 总是在月牙门那里探头探脑的 想来看她又不敢。有回还爬在树上 被马蜂蛰了 一跤摔下来 跌在她脚前。

他抬起头 笑容如阳光般的灿烂 又带着几分羞涩。

情窦初开的少年好像一缕春风 不知不觉便吹进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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