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末,江南春已深,桃杏花开满园,远远近近的河岸、果园犹如成片细腻粉嫩的轻烟笼罩,建邺城东有清溪,环绕半个京城,与城中运河相连,溪水清澈,幽绿如蓝,无论百姓显贵,在上巳节这一日泰半要前往清溪河畔沐浴,祓除不洁。
昔年汉室衣冠南渡,弃洛阳择建邺,皇权日薄西山,乃是王导一力支持司马皇室,于上巳节时大肆出行,到清溪畔休禊,其仪仗堂皇浩大,方才镇服了南方显贵,在建邺站稳脚跟。
自此后上巳日休禊便约定俗成,便成了宗室贵族的一桩大事,百姓自然也趋之若鹜,更借这节日之际,男女间传花唱歌,互诉衷肠,也是百官与民同乐的盛事。
眼看着三月三上巳节将近,陆升备下桃花酒同梅子酒,前去拜访谢瑢。
早些时日,谢瑢将千山公子画的美人像交予其弟谢瑨,在京中才子汇聚的百花宴上公诸于众,彼时交出去的,却是事后补画的另一幅画像,神韵虽然有七八分相似,面容却略作改动,再不是陆升的本来面目。
陆升便借这机会,去同谢瑢道谢。
若霞两手接过酒坛时,笑吟吟道:“今日有渔夫送来新鲜的鱼虾,正好做全鱼宴下酒。”
陆升大喜道:“多谢若霞姑娘。”
若霞福一福身退下,谢瑢却沉下脸来,冷冷问道:“只谢若霞?”
陆升见他不满,只得又一拱手道:“陆某多谢公子厚爱,铭感五内。”
谢瑢斜倚在卧榻上,单手支颐眯眼瞅他,似笑非笑,却道:“过来。”
陆升自然不愿过来,端端正正隔案而坐,肃容道:“我耳聪目明,公子有话直说便是。”
谢瑢眼睑微敛,却突然冷笑道:“无事不登三宝殿,阁下所为何来,不妨早些说清楚。”
陆升一噎,讪讪道:“我四日前才见过你……”
谢瑢道:“若是无事,今日我倒有些困乏,不如改日再聚。”
陆升忙站起身来,急急道:“阿瑢!”他见谢瑢只挑起一双狭长凤眼,漫不经心扫来,只得叹气道:“阿瑢,我不过想来问一问你,上巳节时同我一道去清溪如何?”
谢瑢扫他一眼,方才道:“自然可以。”
陆升心中一松,便面露喜色,又道:“阿瑢,还要再麻烦你一件事。”
谢瑢仍是懒洋洋斜倚榻中,勾勾手指道:“姑且说来听听。”
陆升见他这般模样,心中暗叹一声,却只得老老实实起身,坐到谢瑢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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