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桃花盛放的日子,仿佛昨日天地间还布满凛冽的寒意,转眼就大地回春,百花盛开。

这天天气正好,宜行刑。

皇城内的百姓将午门外围了里三圈外三圈,熙熙攘攘好不热闹。正中的行刑台下,乌泱泱地跪了一片,一眼望去,竟是有数百人之众。当前一个须发花白,面容端肃,跪得笔直,不是别人,正是罪妃之父,前户部尚书。

监斩的官员也坐了一排,正当中的一个,白面无须,面若冠玉,气势凛然。

只见他一抬手,喧闹的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午门周边,只听他一人开口。

“你可还有话要说?

前户部尚书示意他想起身,台上人一点头,两旁士兵便将他提了起来。

周围的百姓好奇地看他将要如何作为,就见罪臣转了方向,面向他身后数百族人,跪了下去。

一片哗然。

他不声不响地叩头,三次之后站起,复又跪下,如此三次,身后开始传来低低的啜泣声。

台上之人略感诧异,不过片刻,面对重新跪好的前户部尚书,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日头西移,午时三刻。

“斩!

-

赵璟煊意识回笼,耳中被塞满了断断续续的啜泣声。他张张嘴,想叫了春桃来将那哭哭啼啼的声音赶出去,好叫他能清净清净,理一理脑中的一团乱麻,可三番五次,用尽了全身力气,也没法发出一个音节。

赵璟煊泄了气,罢了,哭成这样,大抵是有什么难言的苦痛吧。就像他自己,若是能哭的话,大概也是要找一处安静的地方,像这样大哭一通才好。

然而还没等他细想自己为什么要哭,就因方才力竭的缘故,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

“你是说,赵璟煊没有死?

凤仪宫中,皇后放下方才被送还的凤印,如同放下内务府刚送来的花样子。听得下面人说话,过了盏茶功夫,才理了理织金彩色云龙纹的华美凤袍,不紧不慢地问道。

底下的太监纵然身为凤仪宫总管也不敢多言,思索片刻,捡要紧的说了,也是事无巨细。

“昨日午时正赐的毒酒,却是到了掌灯时分还未咽气,太医去了三回,皆言脉象平稳,并无毒发之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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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管偷偷看了一眼端坐其上的皇后,又垂下眼去。

“宗人府和大理寺的人都等着信儿,谁知出现这番波折,也都不敢擅动。彼时宫门已下了钥,大理寺便派了人守在宫门口,只待宫门一开便进宫请示皇上,今早儿得着信儿的时候,说是三皇子已大醒了。

总管又絮絮地说了些下面报上来的消息,皇后不发一言地听着。

“皇上可有表示?

过了好一会儿,皇后示意身边的宫女拿起一旁矮桌上镶金嵌玉的匣子,递给总管。

总管抹了抹汗接着,不解其意,只好如实答道:“皇上暂免了三皇子罪,只言回府休养,又着吴顺领了章太医往三皇子府上,一并赐下了不少东西。

吴顺便是御前内务总管大太监姜全的义子,章太医作为太医院院正,也只有帝后身体不适之时,才能见得他老人家真容,皇子嫔妃,等闲是请不到的。

如今对待罪臣,皇帝派出了身边心腹宦官的义子并太医院院正一行,其中含义,自是不言而喻。

三皇子未及弱冠便封英王,母族派系势力渐广。然而一旦出了事,谋反罪名一扣,首当其冲的便是最为尊贵的英王。

英王的生母皇贵妃梁氏,早在昨日便被一杯毒酒和一条白绫送上了天;皇贵妃的母族,前户部尚书兼文华殿大学士一族,也在昨日午时处斩。这些都是明面上众人能看得到的,表面之下,错综复杂的关系网,贬的贬降的降换的换,三皇子英王一派,在皇帝的震怒之下,也将成为一摊死灰,只待轻风一吹便烟消云散,再也无法复燃。

这本是再也无法扭转的结局,却偏生出现了一个谁也没有预想到的意外。三皇子一派的核心,三皇子英王,没有死在御赐的毒酒下,挣扎一日,竟是又活了过来。

-

“就算是雄鹰,被折断了双翼,也无法再次高飞。

皇后仍然端坐在高高的陛阶上,底下却早已空无一人,她只管捻着珠子,双目微阖,通身的气度就如同供人敬奉的菩萨雕像,凤冠上龙凤口里衔的珠,就像玉净瓶中的仙露。

怜悯而慈悲。

“更何况,笼中的金丝雀,从来都无法变成苍鹰。

-

皇后身侧的四位宫女面面相觑,三人俱是缄默不语,有机灵的宫女仗着侍奉日久,便大着胆子笑道:“娘娘说的是。对方的势力已是分崩离析,莫说是三皇子,就是任何一个皇子殿下,失去了母家的支持,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更何况三皇子虽说是捡回了一条命,却也再不能视物。一个不能视物的皇子,对于大皇子来说也构不成什么威胁的。

大皇子便是皇后嫡出的长子,七日后将行册封的皇太子,赵璟熠。

其他三位宫女听了,头埋得愈发低了,这宫女犹自不觉,续道:“娘娘也是想到了这一头上,才

把名帖并腰牌让总管大人给三皇子捎了去,料想三皇子听了,也会承娘娘这一份情的……

皇后沉默着听了这么些话,只抬起眼来盯着这宫女。这宫女起先镇定的回视,后来似乎猛然发觉自己说错了话,才露出惶然的神情来,身子也跟着发抖。

皇后见她显出了惊惧,才道:“你在我身边五年,该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的。

宫女立刻跪了下来,只待叩首。皇后却不再看她,转了头,耳侧的珠滴随着动作摆动,便只管看着眼下空无一人的大殿说道:“自去内侍监领罚吧。

宫女颤抖着声音谢了恩,其他三人皆垂目不语。一时宫中静默无语,空气凝滞。

又坐了半晌,皇后抬了手,始才觉得乏了,便起了身,径自往内室去。

“今日凤仪宫不见客。

-

赵璟煊坐在榻上,感受着春桃替他穿好袜履,方才直直的起身,任夏荷和秋菊替他更衣。

此时已过了晌午,自他醒来已有半日,距他喝下毒酒,也过去了整整一日。

再次醒来之时,第一个便是向左右询问皇贵妃及外祖的情况,直到亲耳听到噩耗,赵璟煊才发现自己的眼前是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了。

太医早在一旁候着,见他行状有异,面色犹疑,便知他已注意到双目的恶症。因此没等赵璟煊自己开口询问,章太医就坐在一边,按着他的脉缓缓道出他的症状。

赵璟煊听了这声音,也就没有多言。只听得老院正一条条的罗列。

毒性郁结于眼。赵璟煊点点头,表示他明白了。

他并非什么都不记得,父皇将他下了诏狱,行刑时仅赐毒酒保全皇嗣最大的尊严,他一口喝下,只来得及向送来毒酒的大太监笑了笑,便不省人事。

但中途醒来的那一回,他也记得清清楚楚,不若身在梦里,只是意识清醒了些之后,才想起在那时哭泣的,原来就是他身边的四个丫头。

皇贵妃赐白绫毒酒,前户部尚书一族午门处斩,四个丫头你一句我一句地哭着跟他说,尸身已收殓完毕。他的外祖生前荣耀至此,死后也不过落得一口粗糙的杨木棺,于京郊寻了块平整的土地草草埋了。

丫头们这么说的时候,皇帝派下来的章太医并内务府宦官吴顺都还在屋里,赵璟煊没想要避着他们。罪已定了谋逆,再重不过死刑,何况他已死过一次,就算侥幸活了下来,变成了瞎子也没有任何的用处,还能治个什么罪?比谋逆罪还要重的,大抵非刺杀圣上莫属了。

略带自嘲的想法在脑海中闪过,他本不是个聪明的人,而在真正领略过他的大皇兄是怎样的雄韬

伟略帝王之才之后,他也甘愿地接受了自己平庸的资质。

为什么要去争那个位置?想到这个导致目前处境的本质问题,赵璟煊脑海中一团乱麻。事实上自他醒来之后,他就没有安安静静地将前因后果前尘往事同醒来后得到的大量信息认真捋过一遍,他看不见,也就无须去顾忌别人的颜色和看法,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接下来是死是生,对于他来说都没有太大的意义。

好在吴顺是个机灵的,御前大太监手把手教出来的徒弟,看人脸色是一把好手。

因此赵璟煊看不见章太医为他诊完脉便站到角落,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就听见吴顺略带热络的口气:“这眼疾殿下也莫要太过担忧了,皇上听闻这消息后,立刻便遣了奴婢领章太医来,说是不给殿下看好便不能回去复命呢。殿下只管放宽心,这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这是告诉他皇上是不准备要他的命了。

赵璟煊听了也没有什么表情,他现在不能视物,也无法从吴顺的脸上瞧出什么蛛丝马迹。于是他点点头,表示他知道了,正要吩咐春桃封些小物件打赏,却想起来他府中一应财产包括内库里私藏的一些珠宝珍玩之类的,已尽数充进了国库,现在已经确确实实是一无所有了。

正为难间,去外间烧水的冬梅推门进来,语气有些莫名地通报说,皇后娘娘宫里的魏总管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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