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刑手记

我四十多岁时碰到过一位高人,他在知道了我的经历后说,你在内蒙古插队时杀了不少羊,种下了罪孽,此生是要受报应的。细想想确实是这个理,否则就无法解释,为什么那么多倒霉事偏偏都让我一个人摊上了。苟活到今天,我已进入“从心所欲,不逾矩”之年,拷问自己的良心,其实除了宰羊之外,我还犯过别的杀生之罪。

那是在兵团成立后,我在原白音温多尔分场场部带着五六十个兵团战士搞基建。一天上午有个战士跑来告诉我,大车班的一匹马昨晚被蛇咬了,趴在地上起不来,有个专爱捣蛋的战士看到机会来了,骑在那马的身上拼命抽着它跑。我一听急了,赶紧跑出房间,果然看到一个坏小子骑在一匹马上,正用棍子使劲抽它。我跑过去,喝令那战士马上下来,然后凑过去一看,当真发现那马的脖子下面正在流脓流血,这就是昨夜毒蛇咬的。

这是匹很有来头的老马,据当地牧民说,十年前它还曾在全盟那达慕大会上拿过赛马的亚军。这匹马浑身毛色通红,鼻梁处有一条白道,煞是好看,想象得出它当时是如何的英武俊秀。后来它老了,连放牧的活计都干不下来了,牧民才把它交给我们,说是可以偶尔拉拉大车,其实就是想让它在我们这里终老。按说马在夜里是站着睡觉的,可它真的老了,站不住了,经常趴在地上,这才被毒蛇钻了空子。

我赶紧让通讯员把兽医请来,可兽医来了后冲着它直摇头,说这匹马已经没救了。这位叫图木乐的蒙族兽医平时跟我挺哥们的,我说了一箩筐好话,求他想想办法,他却只是一个劲的摇头。既然他摇头,那就轮到我挠头了,心想这可怎么办呢?就这样看着它慢慢死去?它会有多痛苦!而且我这里还有六十来个小战士,总不能让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它一天天死去吧,这也太残忍了!必须想个办法!

我终于下了决心,让通讯员去武器库领来了一支半自动步枪,把全部子弹压上膛,提着枪走出去。这时天已黄昏,西方落日正圆。我牵着马,迎着刺眼的夕阳走去。我不让战士跟上来,独自走了很久,来到一处小山岗上。我把这匹枣红马放在山岗上,拍了拍它的头,拍了拍它的屁股,又搂了搂它的脖子,就扭头往回走。走出四五十米后,我站定,转过身,举起了枪。

“啪!”——正对它的眉心,我扣响了扳机。枪声响过,它居然一动不动,依旧兀自站在灿烂的夕阳中,显得是那么的坚不可摧!“没击中?”我急了,又接连发出了第二枪,这时它才猝然倒地,“轰”的一声躺倒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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