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幕 第一章
火车比预定抵达时间晚了半小时 陈建平掏出手机 时间显示为清晨五点四十。
“果然来的还是太早了”。陈建平手提着黑色的背包 嘟囔着走出车厢 随着人群一起通过检票处 来到车站前广场。
七月的清晨 日出很早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夏天味道。
空荡荡的广场上 视线内所见的只有赶早的乘客。陈建平推了下鼻梁上的镜框 环视四周 没有一个熟悉的人影。
坐了一夜的火车 陈建平感到浑身疲倦 他走进广场旁的麦当劳 点了一份汉堡和一杯豆浆 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吃早点的同时 他不忘观察着广场上的行人 希望能从中早点发现朋友的身影。
半个月前 陈建平的手机出现一串陌生的号码。
“喂 您好？”陈建平接通了电话。
“喂！是我啊 是我！”
陈建平感到声音听起来很熟悉 却想不起是谁。
“您是哪位？”
“什么啊 连我的声音都忘了啊！”对方显出了明显的失望之情。
“抱歉……”
“是我啊 时羽！”
原来是久疏联系的朋友 大学毕业后就未曾见过！
陈建平用力握紧电话说道：“真想不到会是你啊 好久没听到你声音了！”
“确实很久没联系了 你还好吗？”
朋友突然的关心 让陈建平莫名有点感动。
“还好啦 你呢 过得怎么样”
“我啊 还是那个样子啦 只是现在离大家远一点。”
到底是什么样子 陈建平心里疑问道 大家已经四年多没见过了 你肯定大有变化了吧。
“你现在在哪里？”陈建平问道。
“我啊 在M国。”
M国地处世界的另一端 时羽这通问候来自遥远的大洋彼岸。
“你怎么跑到那里去了？”
“各种各样的理由吧 一时间说不清楚。”
到底是怎样的理由啊 就不能解释清楚点吗？
“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陈建平问道。
“没什么 我半个月后回去 要不要见一面。”
“见一面？”
“老同学久别重逢 听起来是不是很有感觉？”
陈建平已经能想象到时羽欢笑不停地样子 说到自己喜欢的时候 就会欢欣雀跃 果然还是那个任意妄为的混小子。
“那个 我没有时间啦 工作很忙……”
“不要找多余的借口 你到底见不见！？”
对方气势逼人 仿佛已站在陈建平面前 义正词严。
这种咄咄逼人的气势 这种不容置疑的口气……
啊！好像又有大学时候的感觉了 这种只有好友间才会产生的紧迫感！
沉默片刻后 陈建平肯定地答道：“见吧！”
随后两个人约定了见面的时间与地点 因为时羽是从国外赶回来 所以要晚到一会。
“你出站后 只要稍等一会就好 我很快便到。”
时羽的话一直在陈建平脑海中回响 一会到底是多久啊 你不会连时差都没倒过来吧 真是个没有时间观念的家伙。
如果换做以前 陈建平不会那么容易就来见面的。但现在 他内心憧憬着有所转变 已经不想在同一个地方消磨时光了。
梭罗曾说过：“再也没有哪件事比全心全力提升人生更令人鼓舞的了。”
如果这句话是真理 那为什么27年的人生中 自己从未因任何提升而有所欢欣鼓舞呢？
回想起来 二十多年的人生中 尽是些无聊和可惜的事情。
“那个小子到底要让我等到什么时候”陈建平将心中的烦躁怪罪到朋友身上。
此时 电话响起 陈建平急忙接通 里面传来时羽熟悉的声音。
“喂 你已经到了吧？”
“是啊 从车站出来已经好一会了 你到哪里了？”
“不好意思啊 我还在机场。”
“哦 已经到机场了啊 那还要过会到车站吧？”
“不是啦 我还在M国的机场。”
“难道你还没上飞机吗？”
陈建平在手机里大声喊道。
“因为天气原因 这边停飞了嘛 我也是感觉你到了就打过来了。”
“那我现在怎么办 一直在车站等你吗？“
陈建平心中思忖着 最坏的打算就是在车站等到这家伙出现为止吧。
“我已经安排其他人去接你了 你不用担心了。”
“其他人 是谁？”
“差不多这个时候就到了吧 就这样吧！”
时羽匆忙地挂断电话 陈建平一时错愕 朋友会派谁来接自己？
现在不能悠闲地坐着了 陈建平喝完最后一口豆浆 连忙拎起背包 大步走出麦当劳 行至广场中央 四下疾目而望 人群中没有举着牌子等候的样子。
“那个小子就不会给我留个电话再挂吗？”陈建平除了张望 已无计可施了。
突然 一只手轻轻拍在他的肩膀 从身后传来声音：“不好意思 让你等久了。”
陈建平转过身去 与身后的人四目相望 脸上霎时出现惊诧万分的表情 手中的背包不自觉的滑落 掉在地上。
陈建平呆呆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对方只是平静地微笑着 在陈建平看来 时光刹那停顿 急速间恍然倒流 回到了故事开始的地方。
第一章
1944年6月6日 法国诺曼底。
“上帝 愿你与我们同在。”
梁伟手握十字架 双眼紧闭 虔诚地做着祈祷 这是他每次作战前必须做的仪式。陈建平回头望去 登陆舰上挤满了士兵 大部分晕船、发冷、心绪不宁。士兵们背负着沉重的装备 密密麻麻地挤在舰艇上。登陆艇破浪而行 冲撞起层层海浪 泛着泡沫的绿色海水冷冰冰地溅在士兵身上。舰身不停摇晃 被晕船折磨的精疲力竭的士兵们纷纷呕吐。
英国军舰开始向对面的滩头不停开火 现在美军的炮击也开始了。一艘艘雄伟的进攻舰急速驶过 整个进攻地区立刻爆发出风暴般的激烈炮火。大型军舰不停地向预先选择的目标射击 强烈的声波在诺曼底海岸来回震荡。灰色的天空被军舰上发出的炮火照亮 海滩一带开始向空中升起大团的黑色烟雾。
轰鸣震天 登陆舰上的士兵只有通过大吼才能让周围人勉强听到自己的声音 陈建平看到下士在提醒人们注意保护自己的武器 在指定地点集合 他的淳淳叮咛随着一颗子弹击中额头嘎然而止。此时登陆舰的船头已经打开 机枪子弹携带着划破喧嚣的铿锵声 穿透钢甲喷射而来。对岸大炮齐鸣 炮弹如雨点般落下。
登陆舰上的士兵还未看清对岸 便被飞来的子弹射成了马蜂窝 前面的人倒下 后面的士兵踏着尸体向前直冲。陈建平和梁伟跳入齐胸的海水中 沉重的装备让他们寸步难移 梁伟着了魔似的紧盯着子弹打在海面上的水花 它们急促地落在四周。几秒钟的工夫 子弹就在他的背包、衣物和饭盒上打满了枪眼。梁伟吃力地趟着水前进 他不知道自己的左肩和后背已经中了两枪。
陈建平扔掉身上的背包 手持步枪 在海里一脚深一脚浅奋力前进。悬崖上发射的炮弹如同巨大的钢制雨伞 雷鸣般地持续轰炸。海上一艘指挥舰中弹后 船头翘起 跃出海面爆炸 幸存的士兵随之露出 抱着船体残骸勉强活命 又被随后而至的炮弹淹没。水陆两用坦克从登陆舰驶向海面 一辆坦克正踩中深埋海里的* 在巨大的爆炸声中 陈建平惊恐地看到坦克的头部冲向高空 足有一百英尺 不停地翻着跟头 再落进海里消失。
海岸一英里外的水面上满是死者和生者 死尸漂浮在水面上 随着海潮向岸边移动 生者在海面上不停起伏 大声嚷嚷着军舰去救他们。陈建平拼命从他们身边游过 很多士兵向他伸手 抓住他的军服 哀求带他们一起走 但陈建平咬紧牙关 没有理会 他下定决心 现在遇到谁都不能停下来。
越接近震耳欲聋的炮轰 就越接近奥马哈海滩。炮轰声仿佛如致命的军乐越来越响 铺天盖地 数千枚火箭闪着火光 在陈建平的头上面嗖嗖地飞过。海水已被鲜血染成殷红 岸边到处都是倒下的士兵 有的当场身亡 有的还在不停呼救 炮弹不停在他们身旁落下 沙粒被轰然炸起 其中还夹杂着士兵的残肢断臂。医务兵已来不及救治那些濒死的人 耳边到处都是人们惨痛的呼救声 数次被隆隆的炮声掩埋。
海滩上到处是由钢筋混凝土浇灌的如丛林般的致命障碍物 多名士兵躲在那里畏缩不前 陈建平冲过去 拉住旁边一名士兵大声吼道：“这是狐绿区吗？”
那人回过头来 沙屑从他的脸上滑落 他摇头说：“不 这里不是 我是第一师的工兵 我奉命清除前进路上的障碍 快离开这里！”
陈建平猛然意识到登录位置与指定地点相差了近两英里 这该死的炮弹让他迷失到了别的师团。正当陈建平焦急的同时 一辆强击艇被冲上岸 正朝他们驶来 舰艇上满是士兵 向不远处的障碍物直冲而去 爆炸声震天动地 舰艇顷刻瓦解 火光冲天 士兵们如黑点般被抛向空中 在空中撞击 尸体的残骸落在燃烧的舰艇四周 有几人还活着 从舰身中冲出来 全身都着了火。
“这里不安全 快走！”
工兵将陈建平推出障碍物 他跌跌撞撞 抱着头向前跑。悬崖上的机枪对海滩上的士兵疯狂的扫射 陈建平置身在枪林弹雨之中 激射的子弹在沙滩上溅起无数沙粒 燃烧的黑烟遮天蔽日 脑子里不停的响着隆隆的炮声和人们凄惨的尖叫。突然 陈建平摔倒在地 奔跑时被什么东西拌住了 沙滩上除了成群的尸体 还有大量船只残骸 供给物资 枪支弹药。他低头看去 横在脚边的是一台电脑。
“这玩意怎么会在这儿？”
陈建平大惑不解 伸手去捡电脑 这时一股爆破性的冲击从他身后袭来 后背好像一下子插进了数把尖刀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 他的脑袋嗡嗡作响 眩晕不止。当陈建平用力睁开双眼 发现自己整个人正从空中急速下落 他意识到刚才一颗炮弹落在了附近 还好炮弹不是很接近 如果他身处爆破五米之内 现在早就人间蒸发 去见上帝了。
“该死的电脑”
陈建平重重摔在地面 强烈的撞击让他感到不少骨头已经折断 内脏还在出血 他费力想举起右手 却无能为力 一名医务兵冲到我身旁 大喊着：“保持清醒 我在你身边！”
陈建平想劝他去救别人吧 却无力说话 就连动动嘴唇的力气都没有了。
陈建平两眼朝天 他看到浓烟渐渐散去 天空开始变得湛蓝明媚 周围一片宁静 他想昏睡下去 医务兵的声音越来越远……
“脸好疼……”
火辣的刺痛自脸部传来 陈建平缓缓睁开双眼 耳机中轰鸣着《拯救大兵瑞恩》的原声音乐—他伏在桌子上睡着了 整张脸压在键盘上 压出了一排红印。
陈建平挺起身 摘掉耳机 边揉脸颊边打了个哈欠。他环视四周 空荡荡的办公室内 只有他面前的电脑屏幕在闪烁 其他同事早就回家了。
墙上的挂钟显示 现在时间为凌晨三点四十。
“不知不觉就睡着了。”陈建平自言自语道 他揉了揉太阳穴 强打起精神 重新回到电脑屏幕前 继续未完的工作。
陈建平在一家广告公司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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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责网络系统编程。相对于其他事情 计算机是他擅长的东西 可以说得心应手。这个世界上大部分的人都不喜欢加班 陈建平也不例外。尤其是一个人在公司通宵达旦 让陈建平颇感疲惫与孤单。
“麻烦你了 晚上我还有事！”
“我要去接孩子放学 来不及了！”
“父亲身体不舒服 我要赶回去照顾！”
“今天是女朋友过生日 无论如何都要赶过去！”
“……”
耳边依然回荡着同事各种拜托的话语 大家由于百般无可奈何的原因而分身乏术。面对他们不可置否的眼神 陈建平默默点头 将整个部门的工作全部承担下来 独自一人奋战到深夜。
“他们现在一定因为别的事情而忙得不可开交。”陈建平低声呢喃 不断安慰自己 似乎他已对别人的为难之处感同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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