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儿,我顺便讲讲剧组里的另一个剧务。任逍遥比较正常,她不抠门,也不慷慨。而那位,姓平,我们管他叫平总管,那才真是百里挑一的吝啬鬼。新鲜,我没见过这么漫画状态的人,原来吝啬和经济基础之间的关系也没那么紧密。平总管虽说谈不上富裕,可实在不至于像他表现出来的夺泥燕口,削铁针头。

平总管长了一张仿佛被平底锅袭击过的出奇的扁脸。平总管的姐姐大学毕业留京,在政府机关做公务员。平总管从山东临沂辞了中学老师的职位出来,先是向姐姐借住了她已经不住的一间宿舍。那栋楼是八十年代初建的,外观残旧,楼板极薄,隔壁的拌嘴声不绝于耳。平总管也有了额外收获,楼上的夫妻一云雨他似乎就得跟着共振,属于吃不着肉、干闻味儿的。“那时候,我的家属还没来北京。”平总管向我们诉苦时说道。我顶受不了他说“家属”,这个词儿经他一说,好像是跟家畜、家禽同级的。岂止家属这个词,刚来北京时,他是那笨得特别搞笑的人,据说经常口误,吃饭要餐巾纸,他隔着几桌大喊:“小姐,给我们来两包卫生巾。”他还把饮料单上的“初吻奶茶”看成“初夜奶茶”,什么眼神呀。

后来平总管本事挺大,把家属接来了北京。一咬牙,买了东郊的一套三居室。为了这一百出头的平方米,他欠下一笔债务,包括他姐的。“刚搬进去,心理负担重啊,每天早晨一睁开眼,就想着那么多钱什么时候才能还清啊!”平总管说。敢情他斥资,就跟精心布置了一个自杀现场似的。

本来就是个仔细人,没买房前,只要平总管一早积极要求找外景地,他跑太阳底下使劲晒自个儿,我们就猜出他误涂了老婆的防晒霜,待在屋里怕浪费了成效;下午回到办公室,平总管经常把脑袋伸出去,让阳光像一只发烧的滚烫的手,继续搁在自己的额头。

现在还钱压力在身,平总管也不舍得打车了,纯粹是穿金鞋,把24K的金粉末都磨在了路上。他收集出租车票,充当每月的报销票据。他习惯在办公室多熬一会,看看谁能顺路带他——什么顺路,绕五里地他也说是顺路。并且他在短时间内奇怪地胖了起来,原来,他雇人开了个小餐馆。夏天扎啤卖得挺好,倘若酒进得不够就活活错过了发财机会,可客源忽多忽少,没客的时候酒富余着,剩到第二天没法卖了,只好倒掉。平总管觉得可惜,那不是相当于自己一张张地烧了钞票吗?他只好自己喝,也算不糟蹋。几个月下来,他面包似的蓬松。

平总管上收费厕所恨不能要开发票,然后找剧组报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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