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王有蹄少年时候连火车什么样都没见过,青年时候,他成了满嘴跑火车的人。他能把莫须有的事说得板上钉钉,不值一提的事渲染得上天入地,把壁虎说得跟蜥蜴似的,蜥蜴说得跟鳄鱼似的,真的鳄鱼,早被他说成恐龙了。王有蹄是个夸张手法的大师,基本用不上白描。

经过比较和总结,王有蹄认为,根本不用去寻找一个远方榜样或者书里英雄,最近旁的,最有效的,给生活带来实际改观的,不是别人,正是与他关系并不融洽的亲爹王多产。王有蹄重新回忆了他爹王多产的种种作为,他的如簧巧舌和比蜂窝煤还密的心眼,不由得敬意油然而生。后来,王有蹄的相貌越来越像他爹,和心里的这个敬意有很大关系。王有蹄想,他爹从最穷的乡下出发,混成了县城小有名气的专科大夫;自己已落脚北京、祖国的伟大首都,怎么着也得有点走向世界的凌云壮志吧?

像他爹王多产一样,王有蹄开始训练自己编造故事的本领,以使自己有朝一日,能活成故事主角。这个阶段的王有蹄,就像个民间说唱艺人,他即兴创作,自编自演,说的比唱的还好听。有时候,他自己都相信那些自己设计出来的情节了,它们栩栩如生,让王有蹄记忆有点混乱,不辨真伪。

对好心肠、笨脑子的女同学立眉毛,王有蹄第一次讲自己的身世,就把她感动得落下鼻涕眼泪的。注意,她不是先感冒后鼻涕眼泪的,她是先鼻涕眼泪后感冒的。第二天,立眉毛上眼皮微肿,鼻尖上昨天残留的擦红又被后来抹鼻涕的手纸续上了,眼神温婉得有点矫情地瞥了一下王有蹄。王有蹄首战告捷,好不得意。

王有蹄有层出不穷的悲情故事,由不得你不同情——同情死你。在有的故事版本里,他是孤儿院里长大的弃婴,很早就经历失眠,对着窄窗里的瘦小月亮,掉着无声眼泪,然后又自己用薄的旧被,偷偷抹去。旧被裂缝中暴露的脏棉絮,刺痛他幼嫩的眼角膜;硬枕头上蓄积的泪水,让他小小的脸颊,浸出一片红疹。有的版本里,他有被初恋少女反复羞辱的青春期,对方的真正男友,用暴力伤害他的自尊心。他把王有蹄捆绑上手臂倒竖在稻草堆里,看他因缺氧而扭动双腿。当王有蹄带着一张布满被草秆划伤的脸逃出来,他的梦中情人平静地看着他,从嘴里吐出两片瓜子皮,正好吐在他划出血道的脸上。

当然王有蹄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听众朋友们需要什么他就奉献什么。痛彻肺腑的成长经历,主要是讲给立眉毛听的。一方面她是母性特别强的类型,专吃这套,听不得悲伤小孩子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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