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脑部扫描之后,医生把情况私下告诉保良,保良才明白,姐姐有时脾气狂暴、痴傻、偏执,都是病的反映,而非性格和思想的表现。因为扫描证实,姐姐头部旧伤复发,导致间歇性癫痫以及幻听、幻视、幻觉等等症状,精神方面自然时迷时清。

从医生的口气上不难听出,脑子里的病如要彻底根治,恐怕很难很难。

姐姐的脑子真的病了。

她跟保良说到权虎时,眼里总是泪汪汪的,这让保良心里非常难过,不知该表示同情还是予以批评。这个时候的姐姐,脑子是清醒的,正常的,因为保良能看出她眼里的眷恋和痛苦。姐姐迷糊的时候,发癫痫的时候,很少提到权虎,总是责骂保良,有时,还责骂儿子。雷雷有时看不出她是清是迷,上去要和妈妈亲昵,因此不止一次,被他妈哑声吼开。

“走!走!走开!”

有时,姐姐还会喃喃地呼唤母亲,要看母亲给她的镶钻耳环。保良就把姐姐耳朵上的耳环摘下来给姐姐看。姐姐问还有一只呢?保良就把自己的也摘下来。姐姐把两只耳环捧在手里,眼泪一颗一颗地往下滚。她会连声地叫着“妈妈,妈妈”,然后哭上很久很久,直到保良劝她躺下,替她把耳环收好,她才会慢慢平静下来。

保良也不知道姐姐是在清醒的时候还是在疯癫的时候,她的眼泪和语言才更代表她的内心,才更触及她的灵魂。

即便是在姐姐迷糊的时候,只要姐姐呼唤母亲,保良也会备感亲切。因为这个呼唤,能再次唤起保良心中的向往——关于家庭,关于团聚,那是他永远不能化解的一个心结。

所以,当有一天半夜三更姐姐忽然从床上坐起,推着保良让他带她去见母亲时,保良真的穿好衣服背了姐姐下楼。那个夜晚省城下了入冬后的第一场大雪,雪飘在天上,积在地上,使整个夜晚明亮起来。姐姐坚持说母亲就在前边的路口等她,到了路口看不见一个人影。姐姐又说是更前面的那个路口,保良就再往前走,到了以后还是没人。整条大街只有保良背着姐姐的影子,天地间只有姐姐的喃喃和保良的气喘,和雪落街巷的窸窣的声音。

天冷极了,保良身上却出了汗,他喘着气对姐姐说:“你看,妈不在这儿,咱们回家吧。妈可能在家呢,咱们回家看看。”

姐姐似乎睡着了,伏在保良肩头越来越沉,可当保良转身往回走的时候,她又忽然发出声音:

“妈在河边呢,在河边等着咱们呢!”

保良坚持往回走,姐姐在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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