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1）

在我的记忆中，四川冬日的天空总是阴沉沉的。

2005年春节前，我回故乡去看望年迈的父母。当T7次特快列车经26个小时的长途跋涉驶进成都站时，透过车窗，我看到的天空仍然是阴沉沉的。

我心里也堵得慌。

我是带着8岁半的儿子一块儿回老家探亲的，可怎么跟父母说呢？离京之前，二审尚未判决。我起诉工行北京分行的官司已经打了9个月，本来对胜诉是十拿九稳，但出乎意料，一审被判输了。从上诉到现在也已经6个月，虽然我对二审改判还有信心，可是一审判决之前我也非常有信心，这次会怎样？

回到家，父母看到孙子很高兴，但我从父母的眼神中就看到了询问。要过年了，我想不能不高兴，于是就装着轻松的样子对他们说：“没事，这回准赢。”

2月5日一早醒来，我习惯性地看看天，云层依然很厚，看来今天放晴的希望不大。从4楼的阳台上看出去，家家户户阳台上晾的衣服五颜六色的，从前读书时躲到阳台上背单词的日子又在我记忆中呈现。

9点钟左右，儿子醒来了。吃完早饭，我说，儿子，咱们去打羽毛球吧，就带他来到楼下的一块空地。近几个月来，儿子的球技提高很快，几乎可以跟我抗衡了。你来我往一番扣杀，我发现自己浑身出汗。我说我累了，脱掉皮衣，坐在椅子上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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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在椅子上，眼睛又看到了灰蒙蒙的天空。我想我怎么这么快就累了呢？

“我早就跟你说了，为100块钱去跟国家银行打官司，你能赢吗？就算你赢了，这成本值吗？这下好，你越陷越深，越赔越大，你这不是没事找事吗？”妻子的话又在我耳边响起来。

我也曾说她：“你不也打过官司吗？”她买了一套商品房，因有纠纷，她把人家告上了法庭，也经过一、二审，终于赢了，讨回了3万余元的赔偿款。

但她说：“你那也叫官司？不就一百块钱吗？较什么劲？”

我的妻子是经商的，商人讲究合算不合算，这没什么错。在她的眼里，她讨回那3万元才是钱，我那100元根本不叫钱。他还说我：“要不你从前数学不及格。真不知道你怎么算的！”

我说我是学文科的，学文科好讲个理，这国家银行、国家法院也不能不讲理吧！我这是为自己这100块钱打官司吗？你知道北京市有多少出租车司机吗？还有几百万是不开出租车的持照人！我告诉你，北京市的驾驶证持有者已经达到380万人，他们在我已经吃亏的这件事上，全都受到了威胁。这账你怎么算？

我说我没打官司以前，还真不大清楚什么叫法。为打官司，我读了德国学者鲁道夫·冯·耶林写的《为权利而斗争》，那文章第一段话就说：“法的目标是和平，而实现和平的手段是斗争。”

我这是代表几百万驾驶车辆的公民，向工商银行的垄断经营宣战！是要让北京工行按国家法规办事，让它公平地对待消费者！行业垄断经营，哪里是这一件事呢？13亿人中，多少消费者都觉得自己很渺小，斗不过国家行业部门，算了。可是国家有大法！要是不守法，那法有什么用？这是100块钱的事吗？这消费者的利益，这国家的法，该值多少钱？

她说：你崇高，你就斗吧，我说不过你，但有人能说过你，人家一纸判决下来，怎么说都是有理的，你等着瞧吧！

“爸，你想什么呢，还打不打呀？”这时儿子问我。

“不打了。”我确实没心思打了。

靠在椅子上，眼睛很自然地看到了天空。此时我欣喜地发现，透过已经不太厚的云层，一缕缕阳光洒到了地面！

虽然不是绝无仅有，但在冬天的成都能看到太阳的确是一件使人高兴的事情。许多外地人冬天出差到成都，呆了三五天没看到太阳的情况多的是，有“不幸”的人甚至遇到的全是雨天！

但我返蓉后的第二天就看到太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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